第一天开始,这位表小姐就踩了她们主子一头,之后种种,更和让弄雪日夜挂心,生怕这位和世子情意绵绵的美人儿成功上位,最后让她没有根基的主子一辈子受大委屈。温玉汝却只望着小丫头,眼神很温柔地笑了。“主子……你怎么这么看我啊?”
弄雪被她的眼神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抖了抖身子。“没什么。”
温玉汝托腮,“只是觉得,现在这样真好啊。”
太妃娘娘平安,弄雪没有出事,楚兰襟这个心肠歹毒的人,没来得及做下那些恶事,就去了魏王府里祸害别人,她得以安生过自己的日子,真是再好不过了。现在,就盼着自己的医考能顺利度过吧。没多久,离京几年的宁王,终于带着大公子裴戎和兵马一起回来了。那日下了秋雨,风物湿润,裴彦钧裴成蹊和裴予望三兄弟,早早地就打马出城了,在十里亭前等了几个时辰,翘首盼望。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骑轻骑终于踏着雨声亟亟而来,几只鹰隼的啸唳把雨幕撕扯开来,黑影盘旋而下,随着英姿勃发的男子的身影,直落到了十里亭的檐角上。“父王!”
裴彦钧带着兄弟,为首先行了礼。高头大马上,宁王裴昼川把自己的兜鍪一摘,隔着雨帘俯视着扫了几个儿子一眼,把兜鍪往副将怀里一扔,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倒是裴戎,先下了马,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端详了三个弟弟好一会儿,先是拍了拍裴成蹊的肩膀,又看着裴彦钧,笑道:“父王,许久不见,阿钧看上去身体确实是好了许多!”
裴彦钧扯了扯嘴角,好歹喊了一声:“大哥。”
裴戎又对裴予望道:“四弟也长高了不少。”
当着宁王的面,裴予望不敢造次,但低着头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们这个大哥,回回都要做出这么一个兄友弟恭的模样,活像他们四个之间的关系有多好似的,直教他腻歪!真要说起来,他裴戎才分明是四兄弟里出身最低微的那个!既是庶子,庄侧妃的母家也不如容侧妃家里势力显赫。不过是靠着他那一身驽力,让父王能用得上手,拿命来搏一些体面罢了。像他和裴彦钧这样的嫡子,自然用不着跟着去北边吃雪吃沙子吃刺刀,安心享受富贵就行了。就是裴成蹊,也能用自己的笔,在礼部得门差事,不用昼伏夜出,饮马加练,随时都可能被北狄人射上一箭。娶了媳妇儿生了儿子,还一年半载都见不上一面。显摆什么啊?裴戎了解几个兄弟的脾性,被冷冷对待也不以为意。几兄弟好歹护着父王回了宁王府。端懿太妃老早就在候着了,等到宁王一进门,便看到所有下人都穿戴一新,谨然肃立都迎接着王府的主子。他的老母亲带着一众女眷们等在后院门前,齐齐望着他的方向。“母妃!儿子不孝——”宁王看到年迈的母亲竟然亲身来迎,立刻跪了下来拜礼,又马上扶住端懿太妃。“您怎么自己过来了?合该让儿子去拜见您才是啊……”端懿太妃上上下下地打量裴昼川,混浊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确认他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脸上又多了些风霜的痕迹,才放下心来。“你也知道你不孝!就让我这个老不死的和这一窝娘儿们在京城里牵念!”
端懿太妃也只是嘴上埋怨,心里到底是心疼他,明白他重任在肩,明刀暗箭防不胜防,很多事情都是无奈。连忙吩咐众人伺候他更衣歇息,又把大孙儿浑身关心了一遍,让他去庄侧妃那里和母亲妻儿们团聚。温玉汝换上了新衣裳,打扮得淑雅明丽,跟在裴彦钧旁边,给宁王行了礼。“儿媳见过父王。”
她恭谨地低着头,只觉得那道视线明明轻飘飘地落在自己头上,却又如同重如千钧。不愧是执掌大楚国最强盛兵马的战神,她这个公公的威仪简直摄人得可怕,让人忍不住双腿发软。裴昼川早知道皇帝给自己的嫡长子赐了婚,一开始心里还很不高兴,觉得这女子的出身门第实在配不上阿钧。后来从母亲儿子的信里,见一家人都对这新媳妇儿夸了又夸,才放下了那些成见。之后又见,这女娘嫁进宁王府之后,阿钧的身体竟然真得好了起来。无论是那神佛之说灵验了,还是因为什么,宁王对她的印象自然都不免又好了一些。“一家人,不必拘束,起来吧。”
裴昼川温和地免了儿媳的礼,又把准备好的见面礼交到了她手上,说了些好好过日子的话。另一面,大夫人林书意见到了久违的夫君,完全已经忍不住通红了,拉着男人的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让婆母庄侧妃忍不住打趣道:“阿戎,你瞧瞧你媳妇儿,昨晚上一晚上都没睡好,就在那合计着见了你之后要和你说的话,指望着用这几天的时间,把几年的体力话都给补上。结果今天一见到真人,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母妃!”
林书意面薄,听到这话连忙把脸遮住,又被裴戎抓住了手,十指相扣。“书意,我不在府中的这些日子,辛苦你和母妃了。”
“爹……”忱哥儿从庄侧妃身后露出个小脑袋,眼睛亮亮地望着眼前这个有些面熟的男人,好半天才听从着奶奶的话,犹犹豫豫喊了声爹。裴戎又惊又喜,直接把儿子抱了起来,掂了掂,笑道:“好小子,都长这么大了!”
上一回回来的时候,忱儿还是个小豆芽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