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两人最终还是不欢而散。“不愿意,是因为喜欢那个小白脸,还是因为我的身份?”
裴昼川箍住她的肩膀,逼迫她直视着自己。“宁王殿下,还请自重。您今日擅闯闺阁,已经是极大的失礼了。”
楚菀汀闭了闭眼,语气冷淡。裴昼川还想逼问出她的答复,便看到她的窗边放着一座甚是精致的花瓶,里面精心养着那枝从颖国公府得来的江心楚梅。他的手颓然地松了下来。原来如此,她是真得喜欢那个人啊。所以对方顺手折下的一枝残花,她都要如此珍惜爱护,养在心爱的花瓶里,放在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的地方。而他千辛万苦花重金寻来的一整株江心楚梅,她却弃如敝履。裴昼川感到怒上心头,接着就是无边的酸涩和寒凉,他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这个模样难看至极,最后铁着脸离开了。楚菀汀沉默地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那一夜,她罕见地失眠了,梦里少年虚弱地从她的床上醒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犹如剔透的琉璃,最后变成了一双压抑着悲愤失望的眼睛。梦里的他没有离去,强势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欺身而来:“如果我一定要让你置身于此间风暴呢?”
楚菀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是汗是醒了过来,一抬眼,发现窗边花瓶里的梅花,谢了。江心楚梅的花期,果然短得很。那之后,裴昼川果然没有再来找过她,她一面松了一口气,一面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挖去了。直到她再一次被皇后娘娘请去宫中做客。这两年来宫里上下对她示好的娘娘不知其数,谁都不愿意放过渠宁楚氏这么好的一艘大船,她前前后后也不知道应邀过多少次,何况这次还是和她交好的五公主下的帖子,她自然就和往日一样入了宫。最开始倒也无甚奇异之处,皇后娘娘一脸慈爱地和她拉家常,说些宫门内外的新鲜事,她心中觉得无聊,却也没有办法,只能保持着一向端庄的笑容附和着。直到她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与之一起涌入四肢五骸的,还有某种难以启齿的热度。这是……她心下一凛。皇后给她吃的茶里有问题!她的头脑不停地告诉自己,快离开这里,可是身体却根本不受控制,已经完全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一个男人慢慢地走了进来,每一步都带着势在必得和一雪前耻的意味。是三皇子。没想到当年那一出之后这么久了,他还是对自己贼心不死!“三殿下!你若当真凌辱了我,渠宁楚氏——绝不会善罢甘休!”
汗水不停地从她的额角冒了出来。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委顿于地,却还是试图阻止恶徒。三皇子冷冷一笑,志得意满地蹲了下来,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道:“你都这样了,还嘴硬呢?渠宁楚氏可不止你一个女儿,你猜,你的家族是会为了你一个失身后再无用处的棋子,和皇家为敌,还是会顺势而为,直接把你嫁给我呢?”
楚菀汀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你不是很厉害吗?两年前你都能为了不嫁给本殿下,帮老六那个贱种在大围猎上大出风头,害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怎么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皇后和三皇子知道两年前那件事的幕后之人是她了!楚菀汀再也没有了侥幸的想法,她目光一厉,陡然发难,直接往三皇子的要害之处痛击过去,试图拼出逃出生天的破绽。只要能跑出这座宫室,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那么多对手的眼前,三皇子和皇后就没法再对她动手!然而那药的药性实在是太强了,她的这点力道和准头,在一个龙精虎猛又深恨她的青年面前,实在算不得什么。她被盛怒的三皇子死死攥住腕子,掼在了床上。“裴缙匀!你今日敢碰我一下,明日我定要生啖你肉,要你不得好死!”
华美的衣料在狞笑的男人手中化为了碎片,她的声音变得绝望。“叫名字多生分啊?”
三皇子的气息直扑到了她的面门,“该改口叫夫君——”就在她以为今日难逃一劫的时候,却听得门口一阵混乱的哭骂叫喊。“快拦住他!”
“不能进去啊!”
三皇子被扰了兴致,不悦地回身骂道:“你们怎么做事的!连个门都——”他剩下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一把利剑裹挟着杀气蓦然横到了他的脖颈上。裴昼川犹如天降修罗,冷若冰霜,一路破门而来。纵然他已经竭力维持理智,盛大的愤怒下,那把剑还是割开了这个无耻兄长的皮肉。“你你你……”三皇子的眼珠子慌张乱动,“你是怎么进来的!裴昼川,你竟然敢带着兵甲闯入后宫,这这这这可是大罪——母后!母后救我!”
“闭嘴,不想死滚下去!”
裴昼川已经濒临大开杀戒的顶点,他怕自己再多看到这个人一眼,就会忍不住砍死他。三皇子仓皇着踉踉跄跄跑开了。几乎失去意识的楚菀汀,衣不蔽体,蜷缩在床榻的一角,不停地摇着头,露出的大片裸露皮肤上,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潮。“不要……不要……滚开……”“阿汀!”
裴昼川连忙解下了自己的外袍,把她裹住,又急又痛地抱住她,“你忍一下,我带你去去找大夫!”
“你放开我……别碰我……”也不知道皇后到底给楚菀汀下了怎样剧烈的药,她的神志都有些不清楚了,竟然极为罕见地露出了柔弱之态,哭得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她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打在他的手背上,几乎要把他灼伤。“不要怕,阿汀,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
裴昼川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后悔过。如果今天他再迟来一步,他不敢想象她会面临些什么。事实证明,天底下只有他能护住她,什么渠宁楚氏,什么颖国公府,都是狗屁。她想退下,他怎么就轻易妥协了呢?这还是他裴昼川吗?这一次,就算她会恨自己,他也不会再松开她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