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涵说着面上微微一红,心中一时又骂起那刘管家来,竟编出个如此拗口的理由,亏他还说自己是个饱学之士,还不如自己在生意场上说的客套话动听。可这谎话即是开了头,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他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又看着眼前那个面色不变的穷小子,继续说道。“我看不如让刘管家带你去这大丰城的有间客栈下榻,待老夫照顾好夫人,必当亲来拜访。刘管家呀,还不快快把专门为刘贤侄准备的新衣拿出来。”
说话间,已经等候多时的刘管家走了出来,只见其瘦高身材,穿着一件白色长衫,头带着白丝绾帽,面目斯文,动作有礼,要不是手里捧着一叠衣服,还真以为他是一个饱读诗书之人。“贤侄呀,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还望不要嫌弃。”
孙涵说嫌弃时,眼睛不禁向着陈莫看了一眼,只见其仍是彬彬有礼,表情不变,不接也不拒,看起来竟有一种深不可测之感。可事实上陈莫并没有其它想法,只是觉得眼前这新衣布料华丽,做工极细,应该可以买个好价钱,若是自己不慎将其弄脏,岂不是白白糟蹋了此物。“孙伯伯所赠之物,自然名贵不凡,陈莫怎会嫌弃。”
陈莫虽是如此回答,但仍是不接,只是慢慢地搓着手,这个动作在孙涵眼中成了一种贪婪的表现,心中已经同意了刘管家的计策,对着他说道。“刘管家呀,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还磨蹭些什么,还不快快带我侄儿去休息。”
“侄儿先行告退。”
※—※—※—※—※—※—※—※—※陈莫本想着这有间客栈不过是一间破落小栈,应该在极为偏僻之处,一路行来却觉得这景象越来越繁华,人也是越来越多。他们有的是肩扛妖兽尸骨的猎人,有的是身背药蒌的医者,远远的还见着几个身穿白衣的负剑少年,皆是面孔清秀,风度不凡,不知比那陈德高出多少。一问赶车之人才知那些少年便是修仙之人,此次来大丰城正是为了接引坊间弟子入宗测试,一时又自叹起来,关上了帘子,保持沉默之态。未行了多久,陈莫听着耳边喧闹之声渐小,又有酒菜之香传出,而那轿车也停了下来,心知这客栈已到,急忙开帘下车。谁知,这眼前的客栈不仅不是破落不堪,还华丽的很,高高的门头上写着‘有间客栈’四字,看起来比自己村里的牌坊还高。再看门口,则站着十六个与其年龄相仿之人,分列两边,个个是蓝绸蓝带,腰系瑞兽貔貅,面貌清俊不凡,动作更是得体有礼,陈莫还以为他们也是那仙家弟子,一时眼羡起来。刘管家并没有马上跟来,而是坐在轿上等了一会。他的轿子与陈莫所乘不一样,不仅大了许多,上面还有金家的徽记,若是现在前去,定会惹得众人前来。他当然不是怕众人前来,而是想要看看陈莫面对这奢华的客栈会有什么激动反应,却见其只是驻足观看,不上前也不倒退,更没有张望找寻自己。依他多年的人生经历来看,这个人不是一般人,身无分文来到此等客栈竟是丝毫不惊,比自己当年不知强了多少,心中不禁有些愁苦,为自己的计划担心起来。他想到此也不再做停留,忙催轿夫前行,刚至门口,那十六位少年见着那闪着金光的标识,连忙迎了上来,又是掌帘又是置凳,几人簇拥着他向陈莫走来。陈莫见众人的恭维之态,才知他们并不是仙家弟子,而是这客栈的侍者,一时也没了兴趣,便跟着刘管家向里面走来。这有间客栈虽是面积宽阔,却人数不多,只有几个衣着华丽之人在其间饮茶用饭。他们见着一身烂衣的陈莫进来,皆投来轻鄙目光,但一看他身后跟着刘管家,一时又好奇起来,纷纷猜测起他的身份来。刘管家知道这种情形极容易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连忙订了一个贵宾房,带着陈莫便往里走,一会又来到了位于僻静处的一所小院。刚一进院,便有芬芳之味阵阵传出,走近一看更有铁松银杉几棵,石灯几盏,圆桌一具,闹中取静,显得安逸之极。“陈公子,你好好歇息。”
“刘管家慢走!”
刘管家尚有大事,耽搁不得,心中一面想着该如何完善自己的计划,一面向陈莫辞行,见其谦恭有礼,竟无小孩之态,更是一惊急忙告辞离去。“这刘管家还真是个心急之人。”
看着刘管家的离去的身影,陈莫摇了摇头,轻轻将门打开,见着屋内香几玉盏,满眼名贵,更有一扇房门直通内间,便又打开进去。里面却是软被锦褥,红桌黑凳,更有名画两幅,书架一排,见着上面放着一些书籍,便取来阅看,不觉子时已过,见着孙涵并未如约而来,吹灯便睡。※—※—※—※—※—※—※—※—※是夜,月光朦胧,雾气初聚,有间客栈的大部分旅客已经进入了令人神往的梦乡。此间,一黑衣小厮,手提写有‘有间客栈’四字的油皮灯笼,脚穿轻质平底步鞋,贼头贼脑的探进了陈莫所在小院,见着屋内灯光已灭,悄悄地来到了窗前,准备挣一笔意外之财。只见他从怀中慢慢摸出一根细长铁管,看了看,偷笑一下,又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黄纸小包,小心的打开,屏住呼吸将其折成槽状,把那白色粉末缓缓倒进管内。再将一个贼脑紧贴在那窗纸之上,听见里面确实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声音,这才将那铁管插入窗纸,张大了口,深吸一口气做势欲吹。那知自己嘴还挨在那铁管之上,却见眼前突然一片发白,更有许多香甜之物直接喷入张大的口内。“糟糕!”
他心中暗知不妙,转过身就要逃脱,却觉手脚端的发软,浑身无力,心跳加速,燥热难当,让他寸步难行。原始的冲动在这时突破理智的防线快速上脑,一幅幅香艳画面在脑海里如皮影一般轮换播放,让他口中直道:“来呀,快活呀。”
原来,陈莫虽觉身体困乏,但睡在如此舒服的床上,一时又想起自己父母来。他们年老体衰,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好将来而整日劳作,他们都没享受此些奢华之物,自己身为人子那敢贪图。一时又起身走到窗前,本想着开窗望月以寄相思,又见着这天空不但没有月亮,还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一片。正准备靠墙而眠,却见着院中窜出一个打灯笼小厮,天生的多疑让他心中顿觉不妙,赶忙蹲了下来。见着那铁管伸进来,他想起书中所写的黑店杀人夺财之事,知是有人想要谋害于他,一时急中生智,屏住呼吸,反把那迷药倒吹了出去。见只见没过多久,躲在院墙后面的刘管家带着两个壮汉和一个妖艳女子悄悄跑了进来,也没多问,快速将那小厮打晕,背了出去。“原来如此!”
陈莫见此奇怪之象,思虑半时方才知晓自己白日所见皆是表象,那孙涵将自己寄于这客栈原来是欲污蔑自己品德败坏,学着那些流氓小子喝花酒。如此一来,他孙涵即有了退婚的理由,让他不但成不了富贵女婿,还将一个天大的屎盆子扣在自己甚至是父母的头上,让他们始终抬不起头做人。“无耻!”
陈莫心中虽是气愤无比,但却没有过多的语言,因为任何语言用来描述自己的愤怒都是那么苍白。别人对自己如何,他从来不在乎,可他不允许别人伤害他的父母,因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自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