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一言不发,双眼红润,心絮乱飞:“原来爹爹是个背信弃义的人,他杀了人抢了钱,别人自然是要来报仇了。我学了武功又有什么用?难道要帮他对付他的仇人吗?可是,真正该对付的是他!我不能杀仇人,也不能杀了他,我不若自杀了好!可是我若死了,我爹爹必然也要死,那些仇人恨他入骨,如何死法?我若活着能救得了他吗?我救他是对是错?难道乔家庄的惨状当真是我们仙鳄府所为吗?咦,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味道?”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双眉紧紧凑在一起,一阵摇头,又想:“人生在世,若不能活的轰轰烈烈,倒还不如死了。我死了又能如何,也换不回那二百军士的性命,换不回乔家庄的性命。换命!我可以换命!”
他突然抬起头,对着海吞天道:“你是我爹爹的结拜大哥,我应当要叫你一声海伯伯。我爹爹罪恶深重,我无话可说。我愿用我的性命,替我爹爹赎罪!”
他已不是在说话,而是在乞求。海吞天叹了一口气,道:“贤侄,我与你爹爹二十年的恩怨,不是一条命就能化解的了的。我将二弟的孩子养大叫她复仇,也只是让她代二弟前来而已,并非是要将我们的恩仇留给后辈。贤侄,你宅心仁厚大伯是知道的,我要的只是你爹爹,与你无关。”
江城眼泪不自觉落下,江中鳄却狠狠道:“你别在这装老好人!城儿,他老奸巨猾,心肠歹毒,你别上当了!”
说完一拍腰间那金灿灿的鳄鱼,刚要起身,突然脚下一软,跌了下去。江中鳄一惊,强自撑住,心下大骇。稍自运了下内力,只觉丹田内空空如也,忙盘膝坐地,惊出了一声冷汗,颤声道:“有人下毒!”
众人闻言都各自运气调息,未觉有甚异样。只有紫虚教的众道士及仙鳄府等众,个个惊恐一般模样,坐地调息。江城也觉一阵眩晕,忙封了自身经脉,心思急转:“是谁下的毒?难道就是方才那股奇怪的味道?”
海吞天哈哈大笑道:“威君子,下毒于无形!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一听威君子,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就连那些没中毒的,也都冷汗直流,双腿不听使唤,抖动不止。六儿不知为何人人都怕这个威君子,看向虚实道人。虚实道人也是一脸严肃,并未说话。六儿又看向小岚,只见小岚也瞪着大眼,似是听到了极不可思议的东西。六儿拉了拉小岚的衣角,小岚悄声道:“我也只是听说,西域中有两个大魔头,是一对夫妻。女的叫灵姑娘,男的就是威君子!这两人杀人不眨眼,威君子更甚。他善使毒,普天之下,还没有一个用毒的能强过他。他下的毒无药可解,只有死。而且还不是立即就死,是让人看着自己的肉从脚趾一点点腐烂,折磨致死。”
说着咽了口唾沫,道:“还听说,中了他的毒的人,都能看到自己的枯骨!”
六儿打了个寒颤,心道:“怪不得这些人个个都怕的要命,原来有个如此狠毒的人儿!当真是个魔头!”
悄声问小岚道:“这个魔头怎么来到中原了?你们仙鳄府也得罪他了吗?江大哥怎么办?”
小岚狠狠地打了他一下,道:“我怎么知道!”
六儿不知怎么又挨了打,撅了撅嘴,猛然又听到之前那个神秘人的声音:“哼!臭小子!你说谁是魔头?你就这样说你的救命恩人吗?”
六儿更惊,脱口道:“是他!”
小岚不知他说的是谁,自己被吓了一跳,见六儿正满大厅寻着什么。六儿听到声音,满屋乱寻,眼角余光猛然扫见有人正盯着自己,后背一紧,头皮发麻,向那目光寻去。只见一人一袭黑衣,长发披肩,半边脸已被黑发遮住,只留了一直眼睛在外面。那人正用单目看着自己,嘴角似笑非笑,六儿来不及思索,冲着江城喊道:“江大哥,是他!”
众人不知他胡言乱语说的什么,顺着他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人。小岚道:“什么是他?玄武叔叔怎么了?”
六儿一呆,道:“玄武叔叔?”
这才看到这人正是一直站在江中鳄身旁的,也就是仙鳄府四大护法的另外一人,玄武!六儿毫无头绪,只顾着江城的安危,道:“江大哥就是他,他就是那个魔头!”
江城皱着眉,显然是不相信六儿所说。小岚想笑,但这种情形怎么也笑不出来,只道:“你可是着魔了?玄武叔叔怎么可能是西域魔头?他又聋又哑,听不到的。”
六儿急道:“他会说话!”
小岚只是摇头不信。六儿又要分辨,玄武突然一咧嘴,笑出声来,道:“没错!就是我!”
小岚,江城这一惊非同小可,不止是他俩,仙鳄府的其他人都个个张着大嘴,震惊不已!自打人们认识他以来,他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玄武又对着六儿喝道:“臭小子!你不怕烂骨头吗?竟敢把我供出来。”
六儿吓得一哆嗦,赶紧躲到虚实道人身后。他是不怕死的,但也要看是什么死法。江城恢复了冷静,问道:“为什么是你?你为何躲在府里这许多年?你为什么不说话?又为什么要帮着他对付我们?你有什么目的?你到底是玄武叔叔还是西域魔头?是不是你下的毒?”
玄武闻言一阵挠头,道:“你小子怎么跟你老子一样,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这许多年,我听你老子的话听的够烦了!”
而后看了一眼仍闭眼调息的江中鳄,道:“你老子的定性就比你好的多,哪来的这么多问题!我既已开口说话,你只需担心一个问题。”
既然他是威君子,人们该考虑的并不是自己能不能活命,而是他想不想杀人!小岚今日受到的打击已足够多,自己一直敬重的江伯伯是个杀人的强盗,玄武叔叔又是西域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小小孩子哪里受的了?眼泪早已如决堤的大坝般,汹涌而出,哭成了一个泪人,泣道:“玄武叔叔,你不会杀了江大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