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坛酒——被人动了手脚。然后,由楚翌进献给南奎毒婆。这位制毒行家,正是出于对楚翌的绝对信任,毫不提防地仰头“咕咚”饮下……是谁?利用了她,让南奎毒婆丧失内功?!他的目标——自然是藏在闲沣院阁楼上的那个“宝物”。这一步一步处心积虑,是一盘早就设计好的局。背后的力量绝不简单。那伙儿人的势力,应该已经渗透到了长祥宫内部。想到师父横死,竟然是被自己间接所害,楚翌牙齿咬得咯嘣蹦响。楚翌把黑莲叫进来,低声嘱咐了些话,黑莲点点头。“楚夫人在吗?”
刘嬷嬷的声音传进来,“青儿,快去禀报楚夫人,皇后娘娘在风荷园,传谕让她过去呢!”
原来皇后听说儿子遇刺,命悬一线,慌忙过来看望。又听说道士让“忌阴人”,也就不敢去怡馨院,移驾到倪阁儿居住的蘩丝园询问情况。楚翌进去时,见皇后忧容满面,倪阁儿像小鸟似的依傍着她,说着宽慰的话。看到楚翌,皇后脸上的神情就不怎么好看,见她行了礼,也不赐座,直接没好气地责问道:“听说你因为争宠吃醋,把王爷的汤药都摔了,还出言诅咒王爷,王爷病势又加重,就自此始!你是楚家的千金小姐,理应贤良淑德,怎可这样恣意妄为没规矩?”
一听这话,就知道倪阁儿已经在皇后面前做足功课了。“这话从何说起?”
楚翌不准备解释,直接否定,“莫非有人在背后谮害献谗不成?妾身何曾摔过王爷的汤药?出言诅咒王爷。更是无稽之言了。倘若果真如此,王爷哪里容得,还等得着皇后娘娘过来主持公道吗?”
“你!楚翌,空口白牙说瞎话,欺瞒母后,罪同欺君!”
倪阁儿见楚翌竟然敢全盘抵赖,指向楚翌的手臂都气得发抖。皇后自然是不相信倪阁儿会无中生有,可也觉得楚翌之言有些道理,想必内中另有原委,因此放过这一层不再纠缠,沉声说:“楚翌,倪阁儿是本宫亲自册封的荣王正妃。你既然已回来,本宫可传谕册封你为侧妃,以后你要服侍好王爷,尊重正妃,不可做出越礼之事。”
倪阁儿眉眼之间洋溢着得意,嘴角上勾,骄慢地瞥了眼楚翌。“启禀皇后娘娘,”楚翌不紧不慢地回禀道,“妾身曾当着众人面立誓:此生绝不做荣王侧妃。王爷也已经默许,并不勉强妾身。”
“不做侧妃是什么意思?!”
皇后眉头一蹙,眸子暗了暗:“依照祖制,王爷只能有一个正妃。”
“妾身是最先嫁到荣王府的,理应做正妃。既然皇后已经册封别人,妾身也不争。不过……”楚翌讲这话时,抬眼望向皇后,态度不亢不卑,“在荣王府里,妾身要位同正妃,除了王爷,任何人不能对妾身指手画脚。”
“母后——您听听,这……成何体统?!”
倪阁儿柳眉飞扬,秋波含怨,语气委屈,“当着母后的面,楚翌尚且如此张狂。平日对臣妾,更是毫无尊重之心。母后若不整饬,臣妾这个正妃……只是徒有其名,根本无法服众,还怎么管理长祥宫内务?”
倪阁儿讲完,就望着皇后等待处置。楚翌也不作声,房间里寂静下来。皇后姣好的面容略有些发白,眼睛形状很好看,只是眼周已出现不少细纹。她比兰贵妃形象端庄,也比她显老好多岁。毫无疑问,乌辰瑾久治不愈的病体,也加速了她的衰老速度。皇后目光复杂地望着楚翌的脸,沉默了良久。倪阁儿的话讲的对,作为母后,是应该为正妃立威,让她便于管理长祥宫内宅之事。家宅宁静和睦,才利于乌辰瑾的身体恢复,让他无后顾之忧。可眼前的楚翌,容貌端丽,气质压人,言谈举止有理有节,从骨子里透着坚毅自信。皇后隐隐感觉:这样的女子身上,具有她缠绵病榻的儿子所需要、所能倚重的力量。何况,儿子乌辰瑾现在生死未卜,此事像一块儿重石压在她心头,她也无心再调解这内宅纷乱。“唉!”
皇后长叹一声,“本宫每日为瑾儿焦心,夙忧夜叹,半月来未曾睡过一个囫囵觉。这略坐一会儿,头就昏沉得厉害。你们这官司,等瑾儿好了让他断吧!”
倪阁儿嘴一撇,略带不满地说:“母后——王爷中了毒刃,他身体底子又差,熬不过……”似乎意识到自己失口,倪阁儿赶紧止住,假意咳嗽起来。皇后脸色大变,半晌不语。楚翌看到她脸色晦暗,身体颤抖着,额头上渗出了粒粒汗珠,眸光更加黯淡,好看的嘴唇跟那夜乌辰瑾一样,完全失去了血色。就在一瞬间,皇后娘娘就像衰老了十岁似的。乌辰瑾是她唯一的儿子。这精神支柱一旦失去,仿若大厦倾倒,她的一切希望也随之摧毁了。楚翌真想告知她实情,可乌辰瑾有交待,她只得将到唇边的话重新咽下去。“母后莫忧,”楚翌决定换一种说辞,“妾身听闻有一座寺院的菩萨极为灵验,凡是诚心求告,有求必应。也有病入膏肓者求了当即好转的。妾身准备沐浴焚香,斋戒数日,到寺院为王爷求告祈福。”
“当真?!”
皇后又燃起了希望。倪阁儿不屑一顾地斜了楚翌一眼,那神情分明在说:“骗鬼去吧!真会装!”
楚翌于是讲得更加神乎其神,祈神成功案例讲得有名有姓,有鼻子有眼儿,细枝末节具体可感,令人不容置疑。皇后自然信以为真,反复询问寺院名字、位置,想要亲自去求菩萨。楚翌以路途遥远为由谢绝。皇后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异常亲近地拉着楚翌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说着一定要虔诚,多捐功德,尽可能早点动身等话,啰嗦个没完。倪阁儿只得假笑着陪在旁边,眼底却是漠然、鄙夷的神情,心里说:“皇后真是救子心切丧失理智了。也不想想荣王能熬几日?只怕他根本就等不及楚翌动身。”
皇后乘上了回宫的玉辇,还不忘回头对楚翌再交待两句,才忧心忡忡地回宫了。倪阁儿狠狠瞪了楚翌一眼:“楚翌,在菩萨面前可多磕几个响头,把头磕烂最好!不然,到时候王爷的病情没有好转,你可怎么糊弄皇后娘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