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可能会有被称之为软肋的地方,是以,人才能完整。那女刺客眼底分明就流露出一丝疑惑,又有些震惊似的。孟小冬轻轻一笑,“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说的话,那我不必在此多浪费时间。”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外走,不带一丝迟疑。待她走到地牢楼梯口时,却听到那女刺客开口唤她,“且慢!”
“怎么?你想到什么要说的了吗?”
孟小冬并未挪动身子,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女刺客像是天人交战似的,费了一番功夫,才做出决定,缓缓问道,“你说你见过的那个姑娘,她的刺青位置在何处?”
孟小冬本来并不抱希望,甚至说她宁愿孟菡萏只是一个普通人家出生的孤女,命运凄苦。她倒不是看不起刺客这种营生,也许在这一世的时间久了,渐渐觉得这世上既然有存在这种行当,总归是有它的理由,就如她看见伎馆里的女子也不会觉得她们是低人一等。她不过是以己推人,自己渴望过平凡稳定,简单幸福的生活,是以才希望自己的亲人也能如此这般不用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但这个口子一开了,她内心反而是纠结的,很怕知道最后的真相。即使她需要用这个真相来诱着这刺客说出有用的信息来。“不如我们来交换吧,你说些我想听的,我便说些你想听的。真话换真话,如何?”
孟小冬依旧没有动,只是轻轻转身,倚在楼梯门的扶手边上,几分慵懒的姿态。孟小冬在地牢里待了将近一个多时辰,若不是赵秉南等得有些不耐烦,派人来催,恐怕她还会在这里待得更久。莫离不知道女主子跟这刺客说了些什么,只晓得他来的时候,这刺客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却因为听到有人声,便突然住了口,不愿再多说一个字。见莫离下来了,孟小冬知道肯定是自己花了太久的时间,便对着那刺客微微笑道,“下次我带多一个人来看你。”
她上去的时候,跟莫离商量着,“能不能别用铁链那么捆着她了,不是说用了软骨散吗?难道还怕她逃了不成。”
“你是不知道,这厮狡猾地很,若不是这次把她拿下,我们跟她交过手的人都不知道她是女子。要是看守再松些,说不定就被她钻了空子,你还是把那好心收一收。殿下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呢!”
莫离不大客气地回道,表情也颇为愤懑。妇人之仁!主子还让她来当说客,真是够了!而孟小冬回到书房里跟赵秉南见面时,却如实告知了他,自己在地牢里问出的结果。“她是三皇子的人。”
赵秉南微微一愣,“她亲口承认了?”
“并没有,我们的交谈中,她只是隐约说出了那个主人的大概,是我自己推测的。如今她奉命于主人的至亲,想必应该是皇后。”
孟小冬解释着。赵秉南转动着眼眸,似陷入了沉思,“若真是老三,倒也不出我意料,只是……”“你是否担心像她这样的刺客,应该还有,或者说三皇子身边还藏着拥有同等实力的暗军死士?”
孟小冬解读出他未说出口的话。赵秉南轻轻颔首,“老三手握虎符,且与兵部交往甚密,如今军中大部分人都是他的亲信。原先我觉得对方居然肯用死士来对付我跟七弟,实在有些意外,他们不怕掀起风波,亦不怕折损人员。要知道,培养这样一个死士,所耗费的精力,去养一个普通府兵,那是精贵得多。”
“能下如此功夫,必须置我们于死地的,那便只能是皇后了。”
孟小冬又如窥探过他心思一般,将他正想着的话,先说了出来。“那既然如此,把我们手上的证据交出来,告诉父皇!看她这皇后还能安稳到几时?”
一个明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赵秉褀大步流星地进来了,他一向都是这般风风火火地进出府内,所以外面的守卫也不会多加阻拦。只不过今日他这动作是太快了些,跟在他后面的下人一脸无奈,连通报都给省了。赵秉南挥了挥手,那些下人便退回到门外去候着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赵秉南对赵秉褀说着,像是在劝慰一般,语重心长道,“皇后她毕竟是一国之母,要想扳倒她,毕竟有一条不可翻身之罪,且触动到父皇的逆鳞,否则我等做得再多,也是无用功,你不记得你二嫂在翊坤宫中的毒吗?”
赵秉褀抿了抿嘴唇,带着几分争强好胜的心思,回道,“二哥是怕证据不够,那不用怕!如今还有一人可为咱们作证,证明这毒妇确实有心谋害皇子!”
赵秉南跟孟小冬对视了一眼,目光里透着几分怀疑。这老七天性乐观,虽说大部分时候是好事,但有时候需要慢一些,缓一些的时候,他这过于乐天的脾气倒显得有些急进了些。“你说的是什么证人?”
赵秉南问道。“淑妃娘娘。”
赵秉褀这消息还是从母妃那里听来的,他信心满满地补充道,“只要淑妃能把自己亲耳听到的再在父皇面前说一遍,那皇后不就无从狡辩了?”
孟小冬在边上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即使如她这个半道穿越而来的人都知道后宫规矩,以及后妃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一些默契,赵秉褀这从小长在皇宫里的,却把这人看得如此简单。也难怪他一门心思追随自家夫君,看得他比亲兄弟还要亲。这种人单纯是单纯,傻一点,也比多个玲珑心思多些算计的那些人好得多。“你笑什么?”
赵秉褀顿时有些不乐意了,觉得孟小冬的笑似乎带了一丢丢的嘲讽意味。孟小冬才赶紧解释,“我这是苦笑,只是觉得你说的这条法子太难罢了。”
赵秉南在边上听他们说了半天,这时才开口,问赵秉褀,“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如何说服淑妃来帮我们呢?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赵秉褀硬着脖子朗声回道,“我当然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