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结束时已近黄昏,商喜顾不得去看猎场上满满的猎物,满心满眼都被四哥手里捧着的东西吸引住了。商肆晃了晃手中物,冲她远远地笑道:“喜儿,看这是什么?”
是一只毛色雪白的兔子,双眼带了些惊恐,正被少年攥着耳朵提在半空中,两条后腿时不时扑腾两下。商喜提了裙角就朝他跑了过去,“兔兔!”
见她满面笑容将兔子接过去抱在怀里,商肆顿时觉得一阵满足。大哥负手缓缓走来,也轻笑着说:“为了抓活的,你四哥下马追了它老半天呢。”
原是四哥下马亲自追的吗。商肆今日上午在马上将她颠疼了,为了让她开心,便在这只兔子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打猎的时长缩短,猎物自然也少了许多。为此他还挨了父王好一顿责骂。不过没关系,小妹高兴比什么都重要。商喜正抱着兔子逗弄,谁料那乖巧了许久的兔子忽地猛踢后腿挣脱了她,朝着远处蹦蹦跳跳跑走了。“哥哥!兔子!”
商喜一声惊呼,惊动了正在一旁比较着猎物数量的几人。都是玩性大的小少年,见兔子跑走也顾不得仪容姿态,纷纷挽着袖子一起追了过去。二哥用手指在空气里画了个圈,高声道:“阿肆!你在那边拦!”
四哥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兔子前行的方向。谁料那淘气的兔子在即将靠近商肆时猛地拐了个急弯,让他一把扑了个空。商肆回头大喊:“大哥!去你那边了!”
这几个哥哥人前风风光光,想不到这时竟然会一个个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给她堵兔子。商喜忍不住一时窃喜,恍然意识到追着兔子到的地方竟有些眼熟。她方才似乎来过这里。商喜拨开帘帐上前去,打算跟上哥哥的脚步,谁料一抬头竟恰好撞见了角落里一男一女衣衫不整,那被压在身下的女奴泪眼婆娑,满身伤痕,呜呜咽咽地含泪求救。商喜愣了愣。帘帐又是一掀,只见二哥颇为兴奋地提着兔子耳朵要还给她,“喜儿,我抓住了,给……”看到眼前的场景,商晚瞬间绷紧了身子,反应过来之后也顾不得兔子了,冲上前去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商喜的身子被二哥完全调转过来,眼前是他有些粗粝的手掌。黑暗中只听得二哥朝那二人怒声道:“你在做什么!”
偏生那欺侮女奴的侍卫此时正在兴头上,见有人坏了自己的兴致不由地暴躁不已,头也没回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人敢坏爷的好事?不要命了吗!”
听这语气,一看就是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的。“放肆。”
是大哥的声音。那侍卫愣了愣,恍然觉得这声音好生耳熟,温文尔雅却不怒自威,竟有几分像大公子……大公子?恐惧感登时涌上了心头,那侍卫怔怔回头,恰好对上了大公子阴沉的脸。只见少年负手而立,白衣胜雪,却莫名给人一种下一刻即将鲜血淋漓的错觉。商晚见他做出这等事还嚣张跋扈至此,不由地越发怒火中烧,狠狠瞪了那侍卫一眼道:“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们是谁!”
侍卫一时间叫苦不迭。他睁开眼了,看得很是清楚,撞见自己做这件事的不是旁人,正是王上的公子们。哦不对,还有一个被四位公子夹在中间不许乱看的小姑娘。真他娘的倒霉!侍卫在心底暗骂一声,赶忙连滚带爬离开那女奴跪在地上求饶。“公子恕罪!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是小人第一次,当真是第一次啊……还请公子们手下留情,放小人一条生路……”商喜越听越觉得这侍卫的声音很是耳熟。仔细想了想,这不就是方才用鞭子抽打奴隶的人么。商喜趁着二哥不注意忽地回过身来与那侍卫对视,果不其然,正是那嚣张恶心的男人。但是……他眼下好像没怎么穿衣裳……“哎!你别看!”
商晚没想到她会擅自挣开自己的手,忙慌不择路地重新遮住她的眼睛,心下早已将那侍卫狠狠劈了千百刀。商枝微微蹙眉,抬手用艳红的衣袖轻轻掩住口鼻,似乎对这等场景感到恶心至极,而后瞥了一眼衣不蔽体的男人。“衣服穿好。”
三公子发了话,那侍卫立马便照做了,手忙脚乱地抓起地上皱成一团的衣裳就往自己身上套,不多一会儿便歪七扭八地系上了腰带。商朝见那侍卫只顾自己,丝毫没有要去管那女奴的意思,不禁皱了皱眉。那女奴亦是衣不蔽体,浑身是伤地暴露在暗淡的天色之下,他们兄弟几人也不好意思上前去。正在这时,下方突然传来一声软软糯糯的轻唤。“四哥,外袍……”商肆愣了愣,恍然意识到小妹是在向自己索要外袍,也不多问,便顺从地脱下身上那件墨蓝色的外袍来递给她。商喜得了衣裳便灵活地迈着小腿跑上前去,盖在了落泪的女奴隶身上。那女奴左脸颊许是因为反抗的缘故被那侍卫给扇得肿胀起来,整张脸显得难以分辨出原貌,不过那对翦水秋瞳倒是很好看的。她似乎有些意外,愣怔着看着毫不避讳上前来给自己披上外袍的小姑娘。年纪很小,两岁左右的模样,身着一袭朱樱色缎面裙,脚下踏着精致小巧的马靴,唇若含丹,眉眼澄澈,稚嫩的面色写满了安抚,莫名让她觉得有些宁静。商喜见那女奴渐渐平静下来些,这才将目光转向了一旁装作事不关己的侍卫。前脚用鞭子抽人,后脚就做这种事,实在是可恶至极。她从前虽未经男女之事,可多少也在话本子上读到过,明白女子的贞操意味着什么。如今这男人仗着职权随心所欲肆意害人,一定得好好惩罚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