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摇伸手去挑她的下巴。“公主可要记好了，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新娘。”

商喜偏头躲他，撇撇嘴说道：“那可不行，我现在还小。”

忽地想到正事，她伸出手摆在他面前。“你要怎么救我三哥，有仙药吗？起死回生的那种。”

夜摇嗤笑起来。小丫头，懂得还不少，知道仙药了。“不着急，”他吊儿郎当地把话题重新扯回到新娘上来，“公主放心，我对小孩子也不感兴趣，我有很多耐心可以慢慢等，直到你长大……”商喜见他没打算就如何救三哥这件事说下去，知道自己只怕是也一时半会儿问不出什么来，索性顺着他的话说。“什么后果？”

她认真问道，“如果我不按你说的做，会死吗？”

夜摇无所谓地耸耸肩。“不会，”他顿了顿，补充说，“我知道你不怕死。”

一个怕死的人，绝不会平静地看着他说出“人都是会死的”这句话。“你若违约，后果会比死更痛苦，”夜摇故弄玄虚地压低了嗓音，妖冶又危险，“如果你违背了我们的契约，就会看到自己在乎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在自己面前……”世人都道万鬼楼做起交易来随心所欲，让人永远摸不透他想要的是什么，殊不知万鬼楼索求的代价永远都是最贵重的。爱财如命之人，万鬼楼找他要银钱。一诺千金之人，万鬼楼要他因失信而名誉扫地。生性至善之人，万鬼楼要他终生作恶，杀伐成性。而商喜这小丫头嘛，太重情义，身边的人就是她最贵重的东西，也最适合被他拿来当做交易的代价。夜摇眯着狭长的红眸，声音显得有些阴森可怖，“怕了吗？怕的话，就得乖乖听我的。”

商喜静静看着他，可无论小丫头再怎样淡定，越跳越快的心率还是无法避免地出卖了她的不安。夜摇轻笑一声，打趣道：“心都要跳出来了呢，真是可怜。”

跟万鬼楼做交易的确应该紧张，可她不用。他只是在吓唬她罢了。这种最残忍的血咒，他可舍不得给她下。“好了，不逗你了，”夜摇摆摆手在石阶上坐了下来，奸计得逞般轻笑着，“我没有给你结血契，你也不会看到在乎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商喜愣了愣。“什么？”

她觉得这鬼脑子不正常，忍不住正色问道，“那你为什么骗我？”

没结下血契还罗里吧嗦地胡扯了半天，他觉得这样逗弄她很有趣吗。夜摇坦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图谋不轨，半点心虚都没有。“为了亲你一口啊。”

他果然是在逗弄她！那先前同她说好了要救三哥的事，便也是他为了愚弄自己而随口胡扯的谎话了？商喜气得险些咬碎银牙，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她越想越气，猛地站起身来跺了跺脚，“骗子！”

夜摇见她反应这么大，不由地愣怔了一下。怎么回事，做不成他的鬼新娘，竟能让她生气懊恼成这副模样吗……“救不了我哥哥还在这儿扯上这么久，亏得我还真相信你能救人！”

商喜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要走。怎么办，又觉得有些难过了。原本以为有了希望的事情突然告诉她只不过是黄粱一梦，实在是太残忍了。夜摇看着小小的背影，恍然明白了她反应这么大是为着什么。得，他自作多情了。“谁说我救不了你哥哥？”

商喜脚步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猛地一顿。这坏鬼，说话总是说一半，害她险些闪了腰。“在你之前，已经有人为了商枝找过我了，还从我这里拿走了一瓶药，”夜摇抱着胳膊靠在石阶上，神情很是闲适，“那人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呢。”

商喜只觉得心脏大起大落，在听到他口中不小的代价时瞬间又将心狠狠揪了起来。她回身走近了些，紧张地询问道：“是谁？”

夜摇似乎觉得她紧张起来的模样很有趣，便事不关己一般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你猜猜看。”

猜……商喜在脑海中反复过滤着自己周围的人。能够看得到夜摇还在意三哥的人绝不会太多，而能够为此付出巨大代价的也只能是……思及此处，商喜忍不住呼吸一滞。她眼睫轻颤，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是……是我大哥吗？”

夜摇没什么反应，只是笑而不语。原来在这丫头心目中只有她那温文尔雅的大哥能做得出这种舍己为人的事。真是可惜，看来某人要吃醋咯。夜摇此时的沉默落在商喜眼中俨然就是一种近乎肯定的默认，不禁越发紧张起来。“他的代价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夜摇故作神秘地伸手在自己面颊上点了点，嬉皮笑脸道，“公主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商喜一口气憋在胸口，险些被他的不正经给噎得背过气去，只能恨恨地一跺脚，可落在夜摇眼中完全就是害羞的小女儿家在撒娇。“你这坏鬼好不知羞，难道不知女孩子是不能轻易亲人的吗？”

夜摇无所谓地摊开手，死皮赖脸地说：“你都快要做我的鬼新娘了，亲一口怕什么？”

他的脸皮真的比城墙还厚。商喜这下真有些恼了，扭头就走，“那我不问了，我不想知道。”

反正知道三哥有救了便好，至于余下的事大可以后再说，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哎哎哎……”夜摇坐不住了，站起身来一个腾空闪身拦在她面前，“怎么，生气了？”

商喜急着回去看三哥不愿跟夜摇多做纠缠，绕开他就要走。夜摇无奈地看着闹情绪的小丫头，只好妥协道：“别生气啊，我告诉你还不成？”

商喜顿了步子，没回头，只静静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代价是，二十年阳寿。”

二十年！商喜大惊。凡人一生最多不过百年，如今竟在夜摇这里生生耗去了二十年。商喜顾不得许多，回身伸手一把将夜摇拉住了，急切道：“你别要他的阳寿了，还是让我做你的鬼新娘吧。”

比起二十年阳寿来说，她宁愿葬送自己后半生的自由。更何况看夜摇这不拘小节的性子，估计也不会为难了自己去。“总算发现我的好了？”

夜摇骄傲地冲她弹了弹舌，转瞬又像是有些为难地沉吟起来，“虽然我很想用你的条件来救活商枝，可是没办法，契约已定，我改不了。”

看着商喜怅然若失的神色，夜摇心情好得不得了。“不过没关系，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话音未落，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把折扇，在身前轻轻扇着微凉的风。“小新娘，下次见咯~”下一刻，一道黑烟在面前闪过。夜摇已然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