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男人没说话，只是侧着头轻笑。商喜在他怀里腻歪了半天，忽地问了句：“爹爹，你为何没有白发？”
白发？“爹爹与太傅年岁相近，我瞧着他隐约已有白发了，可爹爹数年来好像从未变过呢。”
“你怎么瞧见他有白发？”
商扶伶皱着眉，语气里已经有了些质问的意思，“他抱过你了？”
商喜一时语塞，她总是觉得爹爹的关注点好生奇怪。谁料男人继续执着于这个话题，“抱哪儿了？洗干净没有？”
“爹爹……”商喜不想他没完没了，现在扑进了他怀里。商扶伶被小丫头拱得满心柔软，禁不住放缓了语气，“孤不会有白发的。”
“为什么？”
商喜歪着脑袋，有些不解，“人难道不都是会老的吗？”
男人笑而不语。过了片刻，他才开口道：“日后你自然便明白了。”
商喜忍不住撇撇嘴，她可最讨厌卖关子了。不多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劲儿给别人劝酒的苏如庭就喝醉了，趴在桌上睡得很沉。商扶伶无奈，叫人把他抬了回去。商喜见大哥也昏昏欲睡，一张白净的俊脸都被陈酿拿得泛了红，忍不住跟男人商量道：“爹爹，我送大哥回宫去吧。”
“爹爹，我送大哥回宫去吧。”
商扶伶瞥了她一眼，虽然满心都是不乐意，可在她水灵灵眸子的注视之下也没再坚持。喝了酒的爹爹竟格外好说话。商喜将大哥送进了暗幽阁，转头吩咐小瑛子：“将暖炉烧得旺些，再取些醒酒汤来。”
小瑛子连声应下，动作麻利地去准备了。商喜看着睡在榻上来回翻腾不怎么安稳的大哥，忍不住关切道：“哥哥，你觉得如何了？可还难受得紧？”
商朝没有睁眼，却只是低声轻唤着。“喜儿啊……”他的声音很低，商喜只有凑到他唇边才能听清楚他叫的是自己的名字。“哥哥，我在的，”她轻轻攥住了大哥微冷的手，也不知他听不听得见，“喜儿在这里。”
大哥安稳了一阵子，忽然皱着眉头问了一声：“后悔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商喜有些纳闷，压根猜不到大哥想要说什么。“哥哥，你说什么？后悔什么？”
商朝像是半点都没听到她的问话，自顾自呢喃着：“不后悔，永远都不会后悔的……”大哥喝醉了之后好生奇怪，说的话也叫人摸不着头脑。这时小瑛子已端着盘子过来了。“公主，醒酒汤来了。”
商喜点点头，示意他将东西放到自己手边的桌子上，“给我就好，你下去吧。”
小瑛子下去之后商喜端起醒酒汤吹了吹，抬手想要将床上的大哥扶起来。“哥哥，喝醒酒汤了。”
谁料大哥却兀自翻了个身，眉头拧得很深，“不，不喝……”商喜看着不肯配合的大哥，不由地有些无奈。“哥哥不可以这样，把醒酒汤乖乖喝了才能快点酒醒，快点清醒过来啊。”
这句话大哥总算是听到了，却还是将脸一撇，半点面子都没打算给她，“我不想清醒，不想……”商喜端着醒酒汤哑然失笑。原来沉稳如大哥也会在喝醉了之后耍小孩子脾气呢，虽然罕见，却也显得颇为可爱。“大哥听话，不然，我可要捏着鼻子灌进去啦……”商喜伸着手要吓唬他，忽然见大哥猛地起身将她一把抱住了。他的动作很大，差点弄翻了她手里端着的醒酒汤。“要……要洒了……”“无妨，”商朝将脸埋进了她馨香温软的颈窝里，一遍遍地低声呢喃着，“喜儿，无妨……”不知怎的，商喜总觉得这些日子的大哥有些古怪，像是藏着好些秘密不容许他人窥探。“哥哥，你有心事？能说出来让我听听吗？或许我能帮得上你。”
“帮我？”
商朝只觉得有人出声，下意识就接了下去，“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靠在她肩上沉沉睡去了。商喜扶着他躺下来，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端着的醒酒汤，还不忘嘱咐小瑛子好生看着。临走时，床上睡得昏沉的大哥却又说话了。“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不要相信……我……”他这句话说得很轻，商喜已经走到门口，并没有听清楚。送下大哥回去之后，商喜恰好听见爹爹在跟二哥闲谈。三哥四哥都已经不见人影了，估计也是喝醉了被送回自己宫里了。“何时启程？”
“回父王，明日。”
商扶伶似乎沉默了一会儿，半晌之后才继续说：“莫要丢孤的脸。”
“是！”
“嗯，孤还有政事要忙，先回去了。”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似乎是爹爹走了。商喜这才从角落里走出来，看见二哥正举着酒杯懒洋洋地倚在大哥方才坐过的位置上独酌。“明日就要走吗？”
商喜咬了咬唇，有些不舍，“不等三哥过完生辰再……”商晚似乎没意识到她听到了自己方才跟父王的对话，愣了愣，继而便扯着唇角笑了。“不了，生辰过后还有生辰，总要有那么一天的。”
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商喜只觉得心头一阵发堵。“如果我今日没听到，二哥是不打算让我知道此事吗？”
“确实有这个想法来着……”商晚低头摸了摸鼻子，声音越来越小，“那还不是怕你哭鼻子，所以才……”商喜低了头，“可是你若是不辞而别，我知道了会更难过的。”
商晚似乎意识到了她渐渐低落的情绪，忙开口解释着：“我这不是最见不得女孩哭嘛，我怕你一哭的话……”她一哭的话，他或许就有点舍不得走了。语气一转，颇为洒脱。“明天去送我不去？”
“去，”商喜立马抬头，毫不犹豫，“当然要去。”
二哥都要走了，她怎么可能不去送送。商晚抬手用力揉了两把她的脸蛋，嬉笑着，“送我也行，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许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