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该怎么办？”

感觉到眼眶里面温热酸酸的感觉，云若想要伸手按住眼角。略微一动，手背上面插的针头偏移了一下位置，也让她感受到了它的存在。小姑娘的动作僵硬地停止了，眼睛里面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了出来，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在输水，不要乱动。”

男孩从一旁的小桌子上抽出一张纸，起身弯腰凑到她的面前，想要将她脸上的眼泪擦掉。纸巾和皮肤接触的瞬间，江洵明显的感受到手下皮肤僵硬的感觉。下一个瞬间，流下来的眼泪变得更多了起来，很快的，就将整张纸渗透。寒冰一般的眼眸深处，无奈划过。江洵看着小姑娘红红的眼眶，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撤了一下，又抽出来几张纸巾，细心而专注地给她擦眼泪。一个不停地无声地哭，一个不停地一句不说地擦，整个病房里面，静悄悄的。他总疑心，这个小女孩是不是，要把这几天输的水，都通过眼泪的形式排个干干净净，才会停下来？好半天过去了，云若的眼泪终于止住，眼睛却肿成了核桃，看起来滑稽极了。江洵将用过的纸巾团了一个团，看着一只手都拿不下的纸团。他多希望云若能够看见，亲眼看一看，自己流出来的眼泪的量，是多么的惊人。甩开脑海里面奇怪的想法，手腕微微用力，手里面的纸团就飞了出去，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度。下一秒，就进了几步之外的垃圾桶，传出一声轻微的闷响。“不要总是哭得那么厉害，对眼睛不好的。”

他话音刚落，小姑娘就吸了吸鼻子，红得像小兔子的眼睛里面又有水光浮现。江洵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还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净要往人家的伤心事儿上面提？“都看不到了。”

细细小小的声音响起，江洵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都已经看不见了，再不好，又能够坏到哪里去呢？“医生还没有下定论，等陈叔回来，再做一个完整的检查。你现在不能够泄气的。”

想了想，江洵的手指微动，然后放到了女孩的头上，轻轻地揉了几下。被揉脑袋的女孩眼睛睁得老大，眼珠子还转了转，觉得不可思议，身子却没有乱动。“不是演电视剧。”

她没说清楚，江洵却又明白了。这不是在演电视剧，她不是电视剧里面的女主角，不会有那么的幸运，失明一段时间就能再见到光明。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回应，也分不清楚，她这样想，究竟是悲观还是理性。“那，我们总是要听医生的话吧。”

看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江洵接着说道。“他告诉我的，和你类似的情况，有专家现在正在研究，等上几年的时间，会有好的结果的。”

“会么？”

“会的。”

暂时被安抚住的小姑娘，很快又想到了新的问题。“医药费，医药费是多少啊？我钱包里面有钱的，都给你，够吗？”

她说着就去摸自己原先挂在脖子上面的钱包，入手却是空落落的。只有单薄的病号服，没有什么钱包的踪迹。小姑娘一下子就慌了，没有扎针的那只手不停地在身上寻找着，眉毛都皱成了一团，脸上是欲哭无泪的表情。为了防止她再次哭出来，在一旁看着的江洵及时出声道。“你进手术室的时候，钱包被医生取下来了，现在在我这里，和你的书包放在一起。我看过了，付你的医药费，是足够的。”

医药费和手术费什么的，都是陈叶负责处理的，他其实是一概不知。不过，他也不在意那一点儿钱，扯个谎话先将她稳住，才是关键的事情。“是真的吗？做手术不是都要好多好多钱的吗？我钱包里面，我数过的，只有几百块，真的是够的吗？”

她没有什么经验，只能通过看过的电视剧里面的场景，大致地来推断，因而总是将信将疑。“够的够的，真的是够的。你难道是怀疑我骗你吗？”

江洵先倒打一耙，让云若彻底没有话说。“还有检查的费用……”“医生说他没能治好你，心里面很愧疚，为了补偿你，所以检查就是免费的。”

江洵话音刚落，一声尴尬的咳嗽声在门口响了起来，他忙转过身去看，是刚安排好所有事情回来的陈叶。“嗯？是谁呢？是……陈叔？”

她记得江洵是提过一句的，应该是这样叫的吧？“是的是的，我是陈叶，你可以叫我陈叔。”

陈叶顶着江洵杀人一般的目光，绕过病床，来到了另一边。他一边回应着云若的话，一只手伸了出来，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看她没有任何变化后，才彻底相信了医生的话。“等这瓶水输完，我带你去做检查，好不好？”

联系到最近查出来的事情，陈叶对云若的怜惜更重。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放轻了好几度，让在一旁听着的江洵都有些膈应，万年不变的脸上有了小幅度的变化。如果陈叶的注意力在他上面的话，就会知道，那种表情变化，叫做，嫌弃。“嗯嗯，谢谢陈叔。”

她对着陈叶的方向微微笑了下，肉乎乎的可爱小脸配上高甜度的微笑，让陈叶的心都化了，满心满脑都是“真可爱，可爱极了”的想法。“陈叔，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去把检查费先交了吧。”

江洵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将陈叶打发了。“好吧。”

哀怨而小心地看了江洵一眼，陈叶在临走之前，手痒地摸了摸云若的小脑袋，柔软的触感让他禁不住眯起了眼睛。“你现在肚子饿不饿？”

等陈叶出去后，江洵后知后觉才发现了这个问题。问出来后又觉得自己有些愚蠢。这人都在这里躺了两天了，就是输营养液，怎么可能不饿。果然，小丫头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抿嘴说道。“我只吃一点儿粥就好了，就是，就是最便宜的那一种，就可以了。”

她没有在医院吃过东西，不了解这里粥的价格。她的钱钱应该不多了，是要省着花的。“这个你就不要担心，这是我请你的，不要钱。”

江洵看着给自己道谢的小姑娘，实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明明还是那么小的年纪，明明什么都做不了的，却还总是不想要麻烦别人，不想要欠下别人钱。也似乎，不想欠下任何的人情。“我去给你买东西吃，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不要随意活动。”

确认她乖乖点头答应后，江洵不敢耽搁时间，出门就径直往医院的食堂走过去，快到食堂的时候，遇到了拿着保温桶出来的陈叶。“少爷？你是来给小丫头买饭的吗？我已经买好了，咱们回去吧。”

陈叶笑呵呵地对着江洵说了句，就直直地往病房那边赶过去。说是一起回去，却已经将自家少爷忘在了后面。看着陈叶能一步迈好长距离的大长腿，江洵低头默默看了看自己两条与之相比，还很短的腿。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回去应该多喝些牛奶了？还有，为什么一个人的态度，前后转变可以那么大呢？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之前云若还在昏迷的时候，陈叶对她的态度，严格意义上来说，似乎不能称之为好吧？只是比之陌生人来说，好上了那么一个层次，和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比。这人难道有什么别的心思？陈叶如果知道，江洵现在对自己是这个看法的话，一定会大呼冤枉。他不过就是看小姑娘乖乖巧巧十分可爱，再加上觉得她又被沈家抛弃又遭遇了失明，很是可怜，才十分怜惜罢了。他能够有什么坏心思！回到病房，江洵就看到陈叶已经给云若喂起了饭。眼睛眯了迷，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了陈叶的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正认真地，仿佛在做什么大事的人，眼神里面充满了探究。而此时的云若心里面也是有着几分的窘迫，她原本是想要接过来碗，自己吃的。她眼睛虽然是看不见了，可吃饭又不是一个多么麻烦的事情，小心一点儿也就没事了。但是这个要求遭到了陈叶的严词拒绝。在被教育了好几句后，云若只能放弃抵抗，张大嘴巴任由他给自己喂饭。“饱了饱了，吃不下了。”

云若连着说了好几遍，陈叶才将信将疑地将勺子放到了碗里面。看看碗里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莲子粥，他总觉得云若吃得太少。如果让他们家的小子来吃的话，两碗都是不够吃的。难道男孩子和女孩子，在饭量上面，能够差上那么多？“云若不是陈尧，不能一概而论。”

想到陈尧吃饭时候的样子，江洵都觉得有些头疼。偏老一辈们都觉得能吃是福，不把他的体型当成一回事，才让陈尧一直没有停过横向发展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