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暧昧气，伴随这一句话，消散无影无边。李氏惊慌一瞬，随之强装镇定：“老爷您这说的什么话，您莫非怀疑妾身不成？”
苏毅清厉眸眯在一处打量她，眼神探究，“你最好与我说实话，今日锦宁丫头的话你也听了，若不给她一个交代，她说不定真会去找夜王殿下调查。”
“夜王是何许人也，不需要我多言，他手底下的人，可都不是吃白饭的！”
话罢，苏毅清面目阴沉。李氏心惊，恰时风来，刺得她直哆嗦。君夜渊身为先帝之子，能在魏夏帝登基后仍有重权，说明此人手段狠厉，并非良善之徒。此事要真被他调查，估摸不出三日，救会浮出水面。涂着鲜红蔻丹手刺中掌心，痛意拉回她思绪，她咬着唇。苏毅清没了耐心，被这事烦的厉害，“我最后问你一遍，此事究竟是不是你所为，若是你所为，我还有法子圆过去，若不是最好！”
“这…”衡量轻重，李氏浑身发冷。一抬眸，面对上苏毅清越发冰冷的眼睛，无形压力席卷而来，她张了张唇，干巴开口：“此事…的确是妾身做的…”苏毅清怒斥：“你糊涂！”
心中早有猜想是一回事，真正听她承认，又是一回事。头一次这么被苏毅清斥责，李氏顿时慌了心神：“妾身这么做，全是怕二小姐回来夺了月儿的宠爱，一旦她回来，日后再有人攀附尚书府，也都是奔着她这位嫡女去。月儿从前被您宠着，她又如何能受得了这种对待。”
话是这么说，实则还有一层私心没说出来。她早年家中也为官，那时遇上了苏毅清，两情相悦。后来家道中落，苏毅清为了尽快上位，娶了首富女叶氏，借着叶家的钱财，买通各路。后又遇上她，干柴遇烈火，一点既燃。明正言顺成为苏毅清的人，可李氏从未觉得自己身份是低贱的妾室，她本就是落败官家女，文人当道的时代，她的身份仍比叶氏高出一层。苏家除她以外，还有两房姨娘，她最得苏毅清宠爱。所以她要杀的，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叶氏，苏锦宁不过是附带品罢了。苏毅清被气得厉害，满打满算的计划，被李氏这一出直接打乱，语气也重了三分：“锦宁本就是嫡女，她便是回来得人重视，也是应得！叶氏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不过问，可不代表我不清楚！”
“秋娘，你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接连几句话，令李氏措手不及。苏毅清不喜苏锦宁母女她是知道，所以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可此刻他神色黑沉的厉害，明显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苏毅清翻身下床，怒火中烧。今日这么被苏锦宁威胁，他心中早有不满，可若不是顾忌那道圣旨，他就早发飙。他来回踱步，越想越气，指着李氏怒斥：“你口口声声说怕锦宁夺了月儿的宠爱，那你可知我为月儿布了多少局！”
“陛下给府中嫡女与夜王赐婚的圣旨在家中放了月余，你以为我为何没公布？”
“我为的还不是月儿！”
苏毅清双目冒火，气急败坏：“若非为了她，我怎会想起乡野长大的苏锦宁！”
他当年能将年幼的苏锦宁丢到乡下去，心便不是一般的狠，心中也无这个女儿，他心中气得厉害。夜王虽居高位，可他是先帝最宠之子，魏夏帝又对他十分忌惮，而今更是瘸了一双腿，这么一个人是断然成不了帝王。可苏家又不得推出一位女儿嫁君夜渊，不然的话，就是抗旨。反观来说，魏夏帝能让尚书府与夜王府结亲，另一层也说明苏家得魏夏帝重视。苏毅清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且苏家要想世世代代过上权势日子，就得博一条上位路，然此路绝对不是君夜渊这条路。他看中的，是当今八皇子君景瑞。君景瑞乃中宫所出，又得魏夏帝宠爱，他能登上太子之位的机会，比旁的皇子大许多。月儿貌美，又他尚书女身份，便是嫁与君景瑞做正妻也做的。即便是庶女，来日也可以将她记在叶氏名下，仍旧可以嫡女身份风光出嫁。君夜渊那里，用苏锦宁来搪塞再好不过。“你可有想过苏锦宁一旦出事，嫁夜王的人会是她？”
苏毅清一连说了许多，可仍不解气。李氏震惊，神情错愕，她自是没有苏毅清想的那么多，自然不会知道苏毅清的打算。“可老爷你为何、为何要为他们大办丧事？”
李氏不解。苏毅清压下一口怒气，“苏锦宁是嫡女，她若没死，我就将她嫁给夜王，正好完成陛下施的压力。她若死了，我仍可用此宣传出去，大肆造谣君夜渊克妻。”
李氏怔住，没想到苏毅清算好两条路。苏毅清心中是偏向苏锦宁嫁给君夜渊，这么一来，苏家与夜王府就是亲家，来日就算与君夜渊为敌，可他仍可以借君夜渊的名头。最重要的一点，他还可以让苏锦宁成为权势中的一枚棋子，监视君夜渊动向最好的人选，自然是他妻子。苏毅清压下眸中情绪，可野心二字遮也遮不住。他要的，是苏家世代风光。李氏明了，抬眸见苏毅清面色仍带怒火，她旋即掀被，娇弱下床，挽住苏毅清手臂：“老爷，是妾错了，往后妾不敢如此，还望老爷莫计较。”
李氏虽是中年，可用着叶氏带来的银两日日保养自己，人不仅不显老，还韵味十足。苏毅清宠她多年，对她自是欢喜。眼下她柔声认错，他心中的火，已经下去大半，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焚烧火意。李氏垂眸看着，见苏毅清生出反应，双眸闪过得意。他就是生她气又何妨，她有的是办法，让他重归平静。床帐再落，一室添香。时至盛夏，蝉鸣声绕梁。清雅阁内。月光透过窗户，照映在床榻，床上美人儿身着淡粉抹胸，两根细长带子绕至颈后，压在被子上的手臂洁白无瑕。‘嘎吱’声响，窗户被人推开。来人顶着月光，带来一片阴影，直奔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