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给秦震钱，并非是林阮阮圣母心爆棚，而是她权衡之下的选择。书生将旧折扇往腰间一插，颤颤巍巍的将钱捡了起来。临了，还看了林阮阮一眼。眼神中的感激，无需多言林阮阮也能感受的到。没有过多的话，只回头又用力的扣响了木门。但依旧没人给他开门，里头的人笃定了他不可能拿得出二两银子。奋力的敲打了许久也没人来开，秦震有些无力。半靠在木门上，七尺的男儿只能无奈痛哭。林阮阮撇了下嘴，都这时候了，哭管屁用。人心疼你你哭才有意义，比如她在柏程安面前扮柔弱。但这一家子显然是不把秦震当人，他再哭，人家也不会多看他一眼。拉了拉背在肩膀上的包袱，林阮阮四处看了下。墙角处有一块儿很大的石头，她便将包袱往旁边一甩，上前把趴在门上哭的书生拨开。秦震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问，就见柔弱的结巴姑娘弯腰搬起地上的石头，朝着自家的木门就砸了过去。“林姑娘！”

秦震大惊，忙要上前阻拦。可惜已经晚了。石头砸在门上，本就有些旧的大门，生生被这石头砸的砰一声巨响。门倒是没有应声倒下，只是狠狠地颤了两下。被石头砸中的地方，木板生生凹下去一个大洞。“林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秦震被她惊的一时连哭都忘了，只呆呆的瞧着她。“想....想....想不想进去。”

林阮阮又弯腰捡起那块儿石头，挑眉问他。秦震一时语塞。他当然是想进去的，老母亲刚刚咽气，此刻还躺在棺木里等着他守孝。但，回自己家也需要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方式吗？不等他多想，林阮阮手里的石头已经又砸了出去。这石头丢的很有准头，不偏不倚的，又砸中了先前被砸到凹进去的地方。旧旧的木门又狠狠颤动了几下，石头落地，变成砸的地方凹坑又深了许多。随着石头一同落下的，还有木门被砸坏后溅出的木屑。“你这畜生，没钱也便罢了，竟然还想拆家吗！”

院子里传来凶狠的咒骂声，以及急促的脚步。听声音，出来的应该不止一个人。秦震眼疾手快的挡在林阮阮前面，阻止她捡起石头再去砸门。毕竟已经有人出来了，万一石头砸出去后正巧碰上里头的人开门，这石头可是能把人砸死的。林阮阮的确是预备再去捡石头的，但被秦震拦住，便放弃了这个做法。在秦震回头去看大门的那一刻，她背起包袱便往后一躲，直接躲进了先前自己歇脚的角落里。这个角落可以看到秦震家门口的位置，那边的人却看不到她，正是吃瓜看戏的好地方。先头将秦震从院子里赶出来的男人重重拉开木门，一脸的凶相。见到站在门口的秦震后，更是竖起了眉头。“娘刚死你就想拆家，你到底是什么畜生变的。娘也是命苦，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胖胖的妇人，妇人也是撸着衣袖，神色不善的看着站在台阶下方的秦震。“我并非没钱，昨日你将我身上的三两银子都哄去，说是要给娘找大夫。结果呢，大夫没找来钱也没了踪影。如今娘去了，你却还逼我拿钱出来替娘送葬，大哥，我们两究竟谁才是畜生。”

丢掉之前的悲愤，又敛去震惊，书生拈着旧折扇朗声质问道。“谁拿你的钱了，你个落魄的书生哪儿来的钱。”

胖妇人咬着牙，凶狠的咆哮。“我虽落魄，回来的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每日里帮人盘账做工，我也没让娘饿着。若非昨日大哥嫌我脚程慢抢着要去请大夫，我也不会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他。”

秦震说的有理有据，远处的林阮阮听着不由的替他点头称赞。适才她还担心这书生只知道一味的哭喊，不懂得为自己辩解呢。如今看来，这书生脑子倒是还没糊涂。“哼，我看你是现在拿不出钱来给娘送葬就攀咬你大哥。枉娘这么多年偏心你这个老幺，对我们不管不顾。你大哥说得对，你就是个畜生。”

胖妇人狠狠啐了一声，满脸的鄙夷。“谁说我拿不出钱来。”

秦震深吸了一口气，将适才林阮阮丢给他的碎银子拿了一块儿出来。“让我进去，给娘送葬的事儿，一个铜板都不用你们出。”

那块儿碎银子并不大，却足以让他那个大哥瞪大眼睛。从他的神情中林阮阮便知道，秦震方才说的话所言非虚。他这个大哥的确是昧了给他娘看病的钱的。但这事儿，他身边那个胖妇人多半是不知情的。瞧她那一脸不屑的样子，显然是看不上秦震手中那块儿碎银子。“就这点钱还敢说不用我们出一个铜板，我看你是念书念傻了，一个铜板能干点什么你都不清楚。”

秦震并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又掏出了余下的几块儿银子。“这回尽够了吧。”

秦震朗声问道。他那个大哥在见到他还有钱的时候，眼珠都快瞪出来了。狠狠的刮了秦震一眼，像是在责问他为何还藏了私。“可是你说的不用我们出一个铜板，那好，明日送葬队伍来，工钱你来付。”

胖妇人见他真拿出了二两多银子，一时间也没了话，只能将花钱的事项都说出来。秦震没开口回答，只是定定的点了下头。“既然如此，那你便进来吧。娘养你一场，你也别觉得让你出钱替她送葬有多委屈。”

胖妇人侧了侧身子让出一条路，口中念念有词道。“自然不委屈，我本就没打算让你们出送葬的钱。”

秦震深深看了眼迟迟不肯让开路的大哥一眼，声音沉了几分。“银子的事儿今日说不清，等来日我们再掰扯。今日这件事就暂且放下，我们先让娘入土为安才是要紧。”

他大哥冷冷看着他，还是不大愿意让开。“不是你说的二弟拿出银子给娘送葬你就让他进家门，如今人都把钱拿出来了，你这又是干什么。”

胖妇人横了那男人一眼，语气很是不满。秦震感激的看了眼自家大嫂，他愿意相信嫂子是真的在替娘鸣不平。只是，她似乎找错了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