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的下午时分,火车才终于到达了疆省的省城。走下火车的那一刻,宋文镜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那股子味道都排斥出去。六月份的天,37度的高温,整整三天没有能够洗澡,只能偶尔去卫生间用毛巾擦擦身体。可想而知,身上那股子汗腥味要有多浓郁。当天,宋文镜没有再次前行,而是就在省城找了一家档次不错的宾馆住了下来。而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洗澡。直到在淋浴房之中,搓了十多分钟,才舒舒服服、一身清爽的躺在了宾馆的房间之内。第二天早上,宋文镜再次出发,坐上了前往和田县的大巴。和田县位于省城的西南部,离省城足足有1500公里的距离。也就是说,汽车开过去,至少也要一天的时间才有可能到达县城。一天的时间,可想而知,这一路的颠簸差点能让宋文镜的早饭都吐得干干净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才总算摆脱了这份煎熬。按照商少华所留的地址,宋文镜直接在车站打了一辆出租车,并将纸上的地址交给了司机。路,他是肯定不认识,至于司机是不是绕路或者多要钱,这个时候他也无所谓了。估计挨宰那是一定的,就看对方是不是有点良心,少绕一点了。商正东在县矿务局上班,离县中心按理说并不会太远。可即使如此,还是直到半个小时之后,出租车才终于停在了一个小区的大门口。………………“嘭、嘭、嘭……”按照门牌号,宋文镜终于找到了一幢旧楼前,看到地址没错,于是他也就上前敲门。可惜,连续敲了三四次,却始终无人应答。宋文镜有些无奈。今天并非周末,按照道理来说,商正东夫妇肯定是去上班了;而他的两个孩子也应该在学校。唯一在家的,也就是商少华了。也不知道老爷子是出去办事了呢,还是早上到哪里溜达。“小伙子,你这是找谁啊?”
隔壁人家的门打开,一位大爷从门内出来,看到宋文镜一直在敲门,于是上前盘问道。宋文镜赶紧上前,礼貌的询问道:“大爷,请问这里是商正东家吗?商少华老爷子是住在这里吗?”
大爷瞧了瞧宋文镜,有些诧异的说道:“你是他们家亲戚吗?难道你不知道商少华生病住院了吗?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医院啊!”
“啥?”
宋文镜的声音顿时大了起来,神情也变得急切,“大爷,到底什么情况?”
“哎,一言难尽。少华去年的时候就查出肺癌晚期,坚持了大半年,现在快不行了。我前天刚去看过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已经处于昏迷当中。小伙子,你直接去县医院找他吧。”
大爷一边摇头,一边讲述着经过。此时的宋文镜感觉整个脑袋如同炸裂了一般,嗡嗡的直响。他已经听不进大爷在说什么,两眼直直的盯着前方。似乎在看什么,却又完全的失焦。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师傅竟然已经是肺癌晚期,这样一个消息,就如同晴天霹雳般炸在了他的脑中。两个多月前,商少华还给他打过电话,告诉他之前帮他买的那些籽料,都已经雕刻完成了。并且还说自己的身体挺好,因为要照顾孙子、孙女,所以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再回去。可如今看来,这明显的是商少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而不愿意徒弟担忧,故意如此说而已。怪不得最近的两个多月,再也没有接到老人家的电话,原来此时的他早就躺在了医院,无法再向往常那样,出来给自己的徒弟打个报平安的电话。过往的一幕幕在宋文镜的眼前闪过。当初在张文远老爷子家,第一次与师傅相识,商少华就认下了他这个徒弟。并且手把手的将自己所有的手艺毫无保留的教给了他宋文镜。近两年的相处,天天早上宋文镜第一时间,就是赶到师傅家,跟着师傅学习手艺。虽然商少华在教授技艺的过程中很严厉,可宋文镜确实能够感觉到师傅的那份真心。可没有想到,才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老人家竟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这样的情形,他实在是无法接受。他还想着这次把师傅接回舒州,等到自己的房子造好,直接将师傅安排进去住。而自己也方便照顾师傅。可如今看来,老人家能不能再次回到舒州都无法肯定了。回想着过往的一切,宋文镜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身体也变得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吹过,就能将他刮倒一样。“小伙子,小伙子。你没事吧?”
大爷一把搀扶住宋文镜的胳膊,大声的叫着。宋文镜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同时抬起手臂,将泪水擦去。勉强的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爷,谢谢您,我没事。我师傅住在县医院那幢楼哪个病房?我想现在就过去看看。”
“真没事?”
大爷疑惑的放开了宋文镜的胳膊,“你就是少华的徒弟啊?以前他跟我念叨过。县医院就一个住院部,他在三楼306病房,你快去看看吧。不过,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昏迷当中,你……,哎,不说了,你去了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