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老者在哀叹，包括宋文镜与戴新国都感到一阵可惜。虽然还没有经过二人的鉴定，还不能最终确认这么一件笔洗就是汝窑出品。可从笔洗器型、釉色，以及老者的表情、神态之中，宋文镜已经大概能肯定这很有可能是真品无疑。很少有骗子会拿一件破损的器皿来招摇撞骗，那样不符合他们的利益。“老先生，我能否先看看？”

戴新国按奈不住好奇，最终还是打算先瞧上一瞧。其实宋文镜也有此想法，只不过被戴新国抢先了而已。老者伸了伸手，表示随意。而戴新国也是轻轻的将破损的笔洗从锦盒之中拿了出来，并拿出了放大镜，开始仔细的揣摩。戴新国在观察，而宋文镜也没有闲着，而是随意的问道：“老人家，还方便说说这件笔洗的来历？”

老者倒也没有隐瞒，随即就跟宋文镜介绍起来。原来，老者姓赵，祖上曾经很是显赫，清代时期，出过一位榜眼、一位探花，曾经的先人最高做到了布政使。至于其他级别的官员，更是很多。可以说是显赫一时。而到了民国时期，由于战争的因素，家道中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如此，家中还是藏了十几件不可多得的宝贝。这汝窑笔洗就是其中的一件。随着时间推移，来到了六十年代，家中再次受到了冲击。那些宝贝有的不翼而飞，有的直接遭到了打砸。这件汝窑笔洗，就是被不懂行的人，随手丢在了地上而导致的破损。也幸好是遇到了不懂行之人，要不然就连这么一件宝贝，赵老先生都有可能保不住。如今赵老先生年纪也大了，儿女都已经成家立业，连孙子都准备今年结婚。而老先生也别无余财，就想着干脆将这件笔洗出售，拿出钱财来帮助一下家庭。原本他是打算在古玩市场多转转，打探一下如今的行情。可正巧看到了宋文镜对付骗子，而这一切都让他看在眼里。于是才有了这次的上门。听完赵老先生的介绍，宋文镜也不禁有些唏嘘。对于那个年代所发生的事情，他也不好作出什么评价。可实实在在的确实对文物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很多珍贵的文物，甚至被付之一炬，让人心痛。此时的戴新国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镜，对着宋文镜微微的点了点头，表示他看过了，没有问题。而为了保险起见，宋文镜决定还是自己再亲自瞧上一眼。此件汝窑笔洗，高约3.5厘米、足径约8.5厘米、口径约13厘米。笔洗敞口、洗心坦平，圈足外撇，裹足支烧，足底有三个支钉痕。由于汝窑制品采用玛瑙作为釉色的原料，故而对产生一种特殊的色泽有一定的作用。因此也就形成了釉面色泽晶莹润、釉如凝脂的特点。而这也是让汝窑成为五大名窑之首最重要的一个特色。汝窑瓷器的基本釉为淡淡的天青色，釉层并不是很厚，甚至是可以说比较薄。而且随着造型的变动，也会呈现出各种深浅浓淡的层次变化。釉面为开裂的纹片，错落有致、排列有序且透明、无色，如同冰裂一般，世人将它称之为"蟹爪纹"。唯一让人掐手顿足的是，笔洗的盘面一处被摔裂了一块长约3厘米、宽约1.5厘米的豁口。此时，那块碎片正静静地躺在锦盒之中，如同有一种无声的哀鸣。宋文镜放下了此件笔洗，摇摇头。倒不是因为这件笔洗损坏而没有价值，而是确实感到无比的惋惜。存世的汝窑瓷器最多不超过百件，而大部分都在博物馆或者国外私人藏家手中。今天能有幸见到一件真品，确实已经是难能可贵。却不想还是一件残缺品。如果是一件完成的汝窑笔洗，放到港岛拍卖的话，起拍价至少三百万。即使最终拍卖价达到千万也算不上多奇怪。当然，这是指在国外或者港岛地区，那些地方古玩市场已经相当成熟。而国内不同，古玩的政策才刚刚放开，不可能马上就能够与国际接轨，总需要有个过程。这也是很多的国外的古玩商人，千方百计的想将国内的古玩通过各种方式带到国外去的原因。因为这份差价相当惊人，足以让很多人铤而走险。宋文镜在参考，如果是完整的笔洗，在国内应该能卖到100万甚至更高一些。可如今破损了一块，这个出价确实有些难办。当然，不管如何，拿下那是肯定的。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才是最重要的。他宋文镜如今就是一个商人，哪怕赵老先生讲了一个好故事，他也只能听听，不可能因此就做出丝毫的让步。“赵老先生，我们确认无误，此为汝窑笔洗。可惜得很，破损了一块，这价值也就大打折扣。”

宋文镜摊了摊手，很无奈的说道。赵老先生自己的内心肯定有一个底线，这个是多少，宋文镜无从得知。他需要做的就是通过对话，套出对方的底线。如果自己也能接受的话，那么成交自然就不是问题。“宋老板，你说个实价，你打算以什么样的价格收？”

赵老先生显然也在探宋文镜的底。“3万如何？”

宋文镜小心翼翼的报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不好意思的价格，连一旁坐着的戴新国对报出这个价格都感到一阵脸红。老板也太不要脸，3万的价格也能报得出来。而这恰恰是戴新国还需要学习的地方。做生意，哪怕你做的是古玩生意，俗称雅商。但说白了，还是商人。商人自然就要逐利，何况这本身就是一种策略而已，又不是真的以这个价格成交。果然，赵老先生脸色一红，明显的有些怒气，却因为自身的涵养，而压制了下去。“宋老板，我也不跟你打哑谜，猜来猜去。20万，你要能收，那么我们就成交。如果你觉得贵了，我再去下一家问问。”

20万的价格，不算高，可也不算低，这已经符合宋文镜的预期。他当时想的是无论如何都要将之拿下，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是30万以内成交。而报出所谓的3万，就是有意的激怒赵老先生，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果然，老先生确实对于宋文镜的报价相当不满，直接报出了自己要求的价格。这样一来，宋文镜也就有了谈判的底气。如此珍稀之物，哪怕已经损坏一小块，其价值确实打了折扣。可耐不住他是汝窑笔洗啊，常人除了去博物馆远眺一眼，谁又能真正的拿在手中观摩呢。“赵老先生，20万的价格好像有些偏高，毕竟笔洗已经破损了一块。我可以这么讲，整个文庙古玩市场，能够一下子捧出20万现金的，肯定是凤毛麟角。15万，我愿意出15万，这就我还是得要鼓足勇气才能说得出来。”

赵老先生鄙夷的看了宋文镜一眼，他是看出来，这位宋老板并不是像刚才发生骗子事件时那般的正气。同样的，虽然说不上是奸诈之徒，但商人逐利的本质，在他身上还是尽显无疑。他不想再继续废话下去，更不想与之菜场买菜般的讨价还价。“18万，最后一口价。”

赵老先生站了起来，如果宋文镜还不同意，他真的打算直接走人。“成交，18万！”

宋文镜一拍桌面，咬牙切齿般的喊了一声，仿佛有多委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