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疏”——皇上已经看完了。海瑞命不久矣。嘉靖帝天天吞食丹药,性子本就阴晴不定。加上海瑞这一封“贺表”骂的太犀利,直接气的嘉靖帝急火攻心,犯了疯病。堂堂一国之君,突然在青纱帷帐中像一只大蛤蟆般蹦到了地上:“朕是太上老君,朕是元始天尊!朕是通天教主!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魑魅魍魉统统消散,哇呀呀!”
吕芳和陈宏抱住了嘉靖帝的腿,二人痛哭流涕:“皇上,保重龙体啊!”
吕芳突然听到嘉靖帝打了个嗝“嗝”,又放了个屁“噗”,而后嘉靖帝头向后一倒,“扑腾”一声摔倒在地,昏死过去。永寿宫大殿乱作一团。吕芳连忙喊:“叫太医!快叫太医!还有,把朝天观的蓝神仙也请来!”
陈宏则趁乱捡起海瑞的那份“贺表”,仔细看了片刻。而后他信步走出大殿,大喊一声:“东厂诸番役听好了!户部海瑞谋反!上折子辱骂君父!主使者肯定在殿外跪着的人当中!都给我抓起来,关到西苑内阁值房去!若皇上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贺六猛然起身:“陈公公,你东厂有什么权力拘押内阁的诸位阁员、六部的诸位堂官、五军都督府的诸位大帅?”
陈宏冷笑一声:“凭什么?就凭东厂现在负责西苑的扈卫!就凭永寿宫的这些带刀护卫,都是东厂的人!贺六,你跟海瑞走得很近!你一定也是海瑞的同党!来啊,刘大,统统抓起来,关到西苑内阁值房去!”
这两年司礼监把控朝政。本来永寿宫的随扈权在锦衣卫南镇抚司手里。陈宏的东厂却生生从南镇抚司手里抢走了随扈权。贺六重掌锦衣卫后,还未来得及将永寿宫随扈权抢回来。刘大命令上百名东厂番役抽出了腰刀。贺六和一众官员们无奈,只好老老实实的被他们押到西苑值房。一众官员进了永寿宫值房便乱成一团。徐阶问高拱:“高部堂,你掌着户部。你们户部的海瑞究竟在贺表上写了什么?”
高拱推卸责任道:“我哪知道?户部十三清吏司是户部左侍郎赵贞吉再管!赵贞吉是你的学生,你为何不问问你的学生?”
赵贞吉连忙道:“我也不知道海瑞写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啊!”
众人之中,只有贺六镇定的在椅子上喝着一杯茶。徐阶看了贺六一眼,他有种预感:老六应该知道事情的原委。他走到贺六面前,问道:“老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锦衣卫耳目众多,海瑞最近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没有?”
贺六微笑着回答:“前几天,海瑞去南城福禄街买了一口棺材。”
徐阶一拍脑瓜:“不好,海瑞是要学杨炼死劾!可那道折子是参劾谁的呢?参谁能让皇上发这么大的火?难道说参的是…”徐阶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高拱质问贺六:“既然你们锦衣卫已经察觉海瑞有异动,为什么不管?”
贺六喝了口茶,反问高拱:“管?怎么管?大明律哪一条说官员不能花自己的银子买棺材了?”
徐阶道:“好了,大家不要乱!我想皇上一会儿一定会召见咱们的。那道贺表上究竟写了什么,见了皇上就清楚了。”
永寿宫大殿内。太医给嘉靖帝喂了汤药。嘉靖帝睡了过去。吕芳问太医:“皇上怎么样了?”
太医摇了摇头,叹道:“皇上是急火攻心。上了春秋的人,都经不得急火的。我已给皇上服用了散火祛痰汤,睡一会儿便能好了,没什么大碍。”
吕芳松了一口气。他送走太医,转头问自己的干儿子陈宏:“黄锦呢?你真给送到东厂提刑司廷杖了?”
陈宏装出一脸委屈的样子:“干爹,我跟黄锦都是您的干儿子。我们情同亲兄弟。我也不想这样的,只是皇上刚才有明旨。我不得已,只能…”吕芳咬牙切齿的对陈宏说:“陈宏,黄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让你以命抵命!”
半个时辰后,嘉靖帝终于从昏睡中醒来。他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黄锦,拿水来。朕要喝水。”
陈宏捧着一碗水走到青纱帷帐边,给嘉靖帝喂了下去。嘉靖帝神志已经清醒,他环顾四周,问:“黄锦呢?”
陈宏跪地道:“皇上,您刚才下了旨意,将黄锦拖到东厂提牢司去打廷杖。”
嘉靖帝道:“那是朕的气话!你怎么当了真!快去,让提牢司的人不要再打黄锦了!”
嘉靖帝又转头吩咐吕芳:“让内阁那几块料,还有锦衣卫的贺六都到永寿宫大殿里来!”
不多时,众臣来到永寿宫大殿。嘉靖帝半躺在青纱帷帐中,高声道:“徐阶,你是内阁首辅,你把地上海瑞的那道‘贺表’,念给众人听!”
徐阶遵旨,到地上捡起了“贺表”。徐阶是嘉靖二年的探花,看书一向是一目十行。他上下扫了几眼便基本清楚海瑞说了些什么。徐阶在心里竟然暗自赞了一声:海瑞真乃国士也!他有着视死如归的勇气,将朝臣憋在心里的话,都说给了皇上!嘉靖帝在一旁催促:“徐阶,你倒是念啊!”
徐阶转头道:“皇上,海瑞写的这份东西,净是些大逆不道之言。臣不能念,臣劝皇上不要上当!”
嘉靖帝冷笑一声:“呵?上当?你且说说,朕会上什么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