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看向顾卿九，第一时间走向顾卿九，哪怕一旦顾卿九转身时，他看她的眼神便只剩冰冷，讥诮，无尽的阴鸷。可当下次再度相遇时，他却还是会像往常那样过度地关注顾卿九。哪怕那样的关注，不再是身为兄长对亲生妹妹的宠爱，而是糅杂了阴柔诡谲的致命元素。可还是叫顾云婳心生嫉妒。而此刻，顾卿九冷瞥一眼：“……呵，三哥？”

顾祈洲听了这声三哥，眉眼舒展，愉悦地笑了。那双凤眸流光溢彩，好似又添了几分魅惑。他状似随口一提：“说起来……之前便听婳儿提过，说你也曾参加之前那场墟神宗的试炼。”

“可惜，三哥在那万兽之森找了你这么久，却一直没找到，正担心着呢，幸好我们的小九儿没事……”茯苓在一旁看着，隐晦地皱了皱眉，又忍不住偷瞄顾卿九，似乎想说点什么，但艰难地忍住了。她低下了头，紧紧地闭住嘴，却不禁想起以前每当三公子出现时，她们姑娘都满满的惊喜信赖和孺慕。顾祈洲向来嘴甜，这些年来从未像顾厌珩那样当面训斥她们姑娘，甚至从未舍得骂上半句，总像是把姑娘疼进了骨子里一样。可茯苓却想起多年前，曾有一回见顾祈洲与姑娘分别时，转身的一刹那笑意全无。那神色讽刺得很，而当和顾厌珩提起她们姑娘时，也曾一脸的嘲笑：“少跟我提那个名字。”

“不过一个蠢货罢了。”

“我只要一想她在我面前假惺惺装尽了天真委屈的模样，我便叫她恶心得不行。”

他当时语气是那样厌恶。他并不是不知茯苓就在不远处，但他丝毫不介意茯苓偷听。因为他知道，就算茯苓把那番话传出去又如何。顾卿九不会信的。谁会怀疑一个曾为她流尽了一身血，只为博她一笑甚至可九天揽月，好似满心满眼全是她的好哥哥呢？“……说起来，我也想起了一件事。”

顾卿九瞥眼顾祈洲，说：“自从我与顾厌珩滋生间隙，他便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唤我九儿，直到前些日子他突然想通了。”

“至于你……呵，三哥？”

顾卿九垂眸一笑，但当重新看向顾祈洲时，却笑不达眼地问了句：“你算什么东西。”

“你算哪门子的三哥。”

“你，配吗！？”

顾祈洲一僵，没等反应过来，就见顾卿九长袖一甩。笔直地率领众人走进了城主府中。而他那妖媚的面容徐徐沉落，眸中已无半分嬉笑，只剩彻骨的寒。“……我算什么东西？”

“……我不配么？”

他仿佛在自问，而后，突然呵地一声，咬牙之时，满目阴桀，那样的神色，那样的狠辣，竟叫四周众人不寒而栗。“三哥……”顾云婳朝他走来，娇滴滴地喊上一声，小心地扯了扯他衣袖。顾祈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沉吟了许久，而后又重新笑了起来，他温柔宠溺地说：“嗯，三哥在。”

他的九儿早就已经不见了。早在当年，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九儿拿起一把刀，要生剜他这双无极圣瞳时，他就知道了。他的九儿，哪怕还活着，却也如死了一般。那样的人间恶鬼，又怎会是他的九儿呢。他的九儿，究竟哪里去了呢。看着眼前的顾云婳，顾祈洲又轻笑了一声，宠溺地抬起手，帮她整理脸颊边的碎发，“婳儿就是应该多笑笑。”

“婳儿笑起来的样子，很好。”

就像那一年，就像曾经刚满八岁的九儿一样。……“来客四位，请！”

城主府门前，大总管负责在此待客，陆续有人赶来，而顾卿九出示了名帖。那大总管看过之后便喊来一名下人为其带路。顾卿九能够感觉到战霄似乎变得焦躁许多，她微微地眯了眯眼，看来她猜得没错，战霄这份异样，确实是与城主府有关。“可是不适？不如……”刚想说，如果战霄不舒服，不如先留在外面等她，她可以独自探查。但战霄分明一副木讷模样，却好似她腹中蛔虫，迅速一把抓住顾卿九的手，打断她说：“不，霄霄要一起！”

面具下，战霄皱了皱眉，他的语气很坚定，接着又有些恍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里面。”

他这么说。顾卿九蹙了蹙眉，正好这时。“贵客，今日是我们城主的寿辰，府中已设宴，还请贵客移步花厅。”

一位笑吟吟的小丫鬟来为几人带路。等走进花厅，只见此处群英荟聚，地方倒很是宽敞。顾卿九找了个位置坐下，她思忖时有些心不在焉，茯苓却眼神一紧：“不不不，多谢这位姐姐，但这个我们不要，麻烦您先拿走。”

见丫鬟送来一份糕点，茯苓像条小狗似的，小鼻子嗅了嗅，顷刻间脸色煞白，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许阳笙倒是拿起一盘，尝了尝，评价道：“此地临近丹枫郡，那星辰花是丹枫郡与妖族领地的特产，而这星辰糕由星辰花所制，味道也很是不错。”

突然一顿，又怪异地看了看茯苓，不知茯苓怎就吓成了这副模样？怎么好像这星辰糕不是什么可口的点心，而是致命的剧毒？但分明并无毒素。茯苓眼皮子一跳，忍不住偷看顾卿九，然后悄悄推了许阳笙一把，“许师兄，你快拿远些，我们姑娘碰不得那个，甚至连那味道都闻不得……”茯苓紧紧皱着眉，又忧心忡忡地从乾坤袋里取出一物，“姑娘，这是固元丹，您先吃上一颗？”

顾卿九回过神来，半晌才像想起什么：“大意了，竟把这事给忘了。”

她接过了固元丹。这固元丹也正如其名，是用来巩固自身体质，稳定体内灵力的，化繁归简，又回归本源之功效，也是顾卿九从前最常备的丹药之一。不过上辈子自从被顾厌珩丢入焚天炼狱后，艰难地活了下来，从前那些暗伤也逐渐治愈了，久而久之竟是忘了从前的那些个顾忌。星辰糕她食不得，于旁人而言是美味，于她来讲却是足以夺命的剧毒。正好此时楼上传来声音，“哈哈哈！顾圣主大驾光临，蔺某我蓬荜生辉！”

随着一阵中气十足的放肆大笑，一位身材高大体魄强壮的中年男子抱着拳从楼上走来。他一路相迎，来到了顾祈洲面前。当看见顾祈洲身旁的顾云婳时，又立即笑道：“想来这位便是令妹？”

“久闻顾圣主对令妹极为爱护。”

“当初曾有一邪修与人斗法，期间剑气划破了令妹的手臂，虽只出了一些血，圣主却不远万里，连跨我南火数郡，直至将其斩灭于刀下。”

“五姑娘，快里面请，蔺某我当真是久仰大名。”

这人正是紫煞城主蔺枯荣，他笑着示意二人去楼上。然而顾云婳一听这话脸色丕变。蔺枯荣也怔了怔，“……不知五姑娘这是？”

不远处，茯苓呵呵一声，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同时从乾坤袋中取出自己精心烹饪的栗子糕投喂她们姑娘。“来，姑娘，您快尝尝这个，这是日前奴婢在万兽之森抽空为您做的。”

另一头，顾云婳僵硬着一张脸：“蔺叔叔，您怕不是认错人了？顾家的五姑娘，不是婳儿，是卿九……”蔺枯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