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说罢，便见卫青芙的目光变得沉稳而笃定，“弟子明白。”

见卫青芙已做好了准备，易天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让纪裳将织衣术图谱留下。纪裳递给卫青芙一枚玉简，温和地道，“法衣的图谱与每一块龟甲片的要求我都记录在玉简中了，这两日我也会在永辉楼内暂住，若是有不明白的问题可随时来问我。”

卫青芙接过玉简，点了点头，淡笑道，“多谢纪前辈。”

纪裳笑了笑，随即离开了大殿。易天走到一旁，盘腿坐在地上，托着腮冲卫青芙扬了扬下颚，“好了，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罢。”

卫青芙深吸一口气，捏住玉简读取了所有的信息，将图谱与每一块龟甲片都完整地记在脑海中，而后将玄武遗蜕拿了出来，再度重新点燃炼器炉。此时雪球也察觉到卫青芙破釜沉舟的念头，犹犹豫豫地从她怀中探出小脑袋，望了望不远处坐在地上的易天，像是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出来。易天与雪球对上视线，忍不住讶异地挑了挑眉，这小团子似乎很通人性，眼中的情绪十分丰富。卫青芙摸了摸雪球的小脑袋，考虑到这两日雪球可能会现身，而且雪球如今也慢慢长大了，不爱呆在洞府，也是时候让它出来放放风，便决定对易天和盘托出。她将雪球捞出来，对易天道，“方才有纪前辈在，弟子不便说出口，雪球不是我的宠物，而是我的灵兽。”

话音落下，易天有些惊讶地瞪大双眼，顿了顿，他招手道，“你拿过来给我看看。”

卫青芙上前将雪球递到易天面前，易天抬手欲抓起雪球的身子，猝不及防被雪球一口啄在手指上，当即“嘶”地吸了一口气，缩回手，随后睁大双眼，假意瞪着雪球。雪球亦不甘示弱地瞪着易天，一副倔强至极的小模样。一人一鸟互相瞪着，谁也不肯示弱，卫青芙在一旁忍着笑，对雪球道，“这是师父，不得无礼。”

雪球疑惑地转头望向她，发出一连串的模糊叫声，“师唔唔唔叽叽叽……？”

易天当即捧腹大笑起来，笑声响亮惊人，雪球仿佛受到了侮辱，再度狠狠瞪向易天，“唔唔唔西叽叽叽……！！”

易天抱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卫青芙与雪球神识相连，懂了雪球这两句话，前一句的大意是“师父是何物？”

，后一句大意是“你为何要笑！”

，可惜雪球才学人言没多久，只会“唔唔唔”，一着急便又回到了“叽叽叽”，卫青芙在旁边都觉得确实有点丢脸。雪球已经怒不可遏，似乎此生还未受过此等羞辱，在卫青芙手中奋力拍打着翅膀，拼命扭动小身子，卫青芙一边抓着它，一边在神识内试图安抚它。等易天笑够之后，他才喘着粗气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断断续续地道，“你、你这灵兽……原来不会讲话……”卫青芙脸有点红，怪她疏于儿童教育了，现在跟着雪球一起丢脸。她努力想挽救一下神兽的尊严，“嗯……但我与它神识相连，彼此能懂对方的意思。”

易天仔细瞧了瞧雪球，随后道，“它还是幼年期吧？这是治愈类灵兽还是战斗类？”

“它是变异山葵。”

卫青芙说罢，易天眼底划过惊讶，他猜到这么小的灵兽周身灵气如此精纯，应当不是一般灵兽，但没想到竟然是上古神兽山葵，还是变异山葵。看来他收的这徒弟不仅是炼器师，竟然还是驭兽师。易天没有过多追问，而是道，“这两日你会消耗大量灵气与体力，将它放出来为你看守吧，永辉楼内很安全，它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

卫青芙点头，这也是她方才的考虑。她抱着雪球回到炼器炉旁，雪球犹自生着气，扑着翅膀跳到旁边的柜子上，远远地瞪着易天。易天笑而不语，打了个响指，片刻后一名下人走入大殿，不知易天与其说了什么，下人恭敬地点头后退下了。卫青芙催动灵焰，而后正式开始炼化龟甲碎片。从卫青芙进入炼制的一瞬间后，易天也不再开口，只在一旁静静地观望，灵焰之中，龟甲碎片静静地躺在炼器炉中，卫青芙保持着稳定而精细的灵气输入炼化龟甲片。一旁的易天已经再度戴上了镜片，镜片之中，卫青芙周身灵气汹涌澎湃，灵气如千万根细须一般缠绕在她的周身，在她的掌心之下，悦动的点点荧光随着细须与龟甲碎片缠绕在一起，催动着龟甲碎片的内部发生质的改变。易天目不转睛地望着卫青芙的灵气流动，从他见过卫青芙的本命法器之后，他就猜出卫青芙对于灵气的把控极为精准，如今亲眼见到卫青芙身上那种可怕的专注度，才他知道这种精准与稳定从何而来。天赋极高的修士在最专注的时候，将会不由自主地进入天人合一的状态，那时修士与万物都将化为整体，所见所知所感所想都处于既我又非我的玄妙状态，犹如万物都在自己的一念之中。在这种状态下，任何纷扰都不复存在，因我即是万物，眼前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这种状态下，修士的能力将会被拔至最高。灵气的输入，控制材料的质变，所有改变都将随心所欲，犹如造物主一般随意更改，这是有望达到炼器大宗师境界的人所必备的能力，也是炼器这一途最美妙、最吸引人的地方。易天就曾为这种能力所折服，哪怕最落魄的时候，他也从未放弃对炼器的追求，那种极其接近造物主的错觉让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而今在卫青芙身上看到了她天人合一的状态，他便知道，卫青芙日后有望比他走得更远。炼器大殿内一片安静，只有炼器炉内发出的轻微声音，易天保持着盘腿的姿势未动，不欲打扰卫青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