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折枝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呼声，等看到顾玄宁身上的龙袍，这才噗通一声跪下来说：“奴婢参见皇上！”

“回答朕的问题。”

顾玄宁一步步走过去，用右手勾起她的下巴颏，看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恍惚的精神这才清醒了好几分。“奴婢……奴婢是听了庆贵嫔和桂枝的话，斗胆——”折枝说不下去了，她眼神下意识地垂下。顾玄宁眼底没有一丝怜惜之色，反而溢满了戾气。“这是为了朕专程准备的？佳人如此有雅兴，朕可不能煞风景。”

顾玄宁轻笑一声，直接蹲下身，把人给拉起来。金元宝秒懂，眼神示意之下，立刻就有宫人鱼贯而入，飞快地将整个晨曦亭装扮成了一个宫室。外面垂下了厚实的被褥，里面也临时搭建了一张木板床，上面铺上了厚实的褥子，还有几只火盆。就连香炉也准备好了，里面燃烧的自然是龙涎香。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了，金元宝拱了拱手说：“陛下，都好了。”

“嗯，退下吧！”

顾玄宁蹲下身，将折枝大横抱起来，直接走进了晨曦亭里面。“陛下！别……”很快就传来了细碎的声音，在不远处侍立的金元宝一行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公公，奴婢去熬避子汤了。”

彩霞福了福身道。金元宝闻言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妄自揣测君心，彩霞，你也跟在陛下身边多年的老人了，别以为咱们陛下的仁慈之心会用在这里。”

帝王的心思，永远不要抱着侥幸的想法去期盼。因为，不会如愿以偿。“公公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彩霞是什么身份，自然一清二楚。不该奢望的东西，彩霞可不会自寻死路。彩霞还记得自己命悬一线的时候，是陛下救了奴婢，给了奴婢新生。”

“这一辈子，彩霞的命是陛下的，谁敢伤害陛下，奴婢就敢让他死！至于陛下想要的结果，奴婢都会帮他解决了。”

金元宝无奈地摇摇头说：“行了，杂家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更没有说要提醒你什么。”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金元宝就当作自己没看到这件事情吧。彩霞福了福身，自己下去了。她在最近的宫殿小厨房，亲自取了避子药，开始熬煮。一旁的小宫女悄悄地看了她一眼，胆怯地问她：“彩霞姐姐，让奴婢来吧。”

“不用了，此事我不能假手于人，皇上偶尔几次幸了那些宫妃们，每一次都假借补品给她们赐了避子汤。如今那个……”彩霞勾唇一笑，眼底满满的鄙夷之色。“嗨，皇上直接在晨曦亭幸了她，看起来也不过是当个玩意。啧，说不准都不会给一个容华的位分，那可真的是成了阖宫上下的乐子了。”

一旁的小宫女同样的一脸鄙夷之色，但凡陛下顾念着她的脸面和将要面对的境况，应该都会寻一个最近的宫室宠幸她。“住口！陛下的事情，谁让你们胡乱嚼舌根了？”

彩霞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两个小宫女，转过头，继续看着锅子里的汤，怔怔地出神。她其实曾经，也被赏了一碗避子汤。只不过并非陛下赏赐，而是当时的苏潋滟亲自命人给她灌了。明明她就只是御前伺候的大宫女，纵然她把对陛下的心思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只想要偷偷地看着他，为什么就要毁了她呢？彩霞恨啊。那不是普通的避子汤，是绝嗣药。她这一生都不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只因为苏潋滟察觉出她对陛下的念想，就寻了个陛下上早朝的时间，将她哄骗去了甘泉宫，让宫人掰开她的嘴巴，灌下了那碗药。苏潋滟当初多嚣张跋扈啊。但凡后宫有哪个妃嫔小日子推迟了，或者突然嗜酸，她都会一碗药灌下去。嗬，这么多年，后宫只她一人诞下了皇嗣，她背地里也不知道对多少人下了毒手。还不是时候。如今她虽然从贵妃降为了苏妃，到底浸淫后宫多年，还是有不少的底子在。何况，彩霞也是无意中分析出来，那位待在皇禅寺礼佛的太后娘娘，可一直非常的偏疼苏潋滟。“彩霞姐姐，金公公让您过去一趟，说是别忘了带上陛下赐给那位主儿的补汤。”

小太监寻了过来，脆着嗓子说。“这便过去了。”

彩霞应了一声，丝毫也不意外，顾玄宁会给那宫人赐避子汤。晨曦亭里，顾玄宁穿戴整齐走出来，一旁等候多时的大宫女忙给他披上了披风。顾玄宁走了几步停下来，淡漠地说：“金元宝，照旧例吧！”

语毕，率先带着大宫女和侍卫们回了龙阳宫。金元宝恭送他离开之后，命小太监寻彩霞，人走到了亭子外面，咳嗽一声说：“姑娘快些，这晨曦亭不好一直这般……”里面原本疲惫的折枝闻言，咬牙站起身来，捡起来仍在地上的裙子穿了。屋子里可真暖和，还有那龙涎香的味道，让人着迷，可惜，陛下没有为她多停留哪怕半刻。“我好了，劳烦公公了。”

折枝很快就自己整理好了衣裳和发髻，悄悄地走出来，垂着头说。“嗯，陛下赐了你一碗汤，姑娘这就喝了吧！”

彩霞也这个时候赶来了，径直走过去递给了她冒着热气的碗。“我——”原本面色红润的折枝闻言，俏脸一白，她知晓，这绝对是避子汤。“怎么，陛下赏赐给您的荣宠，姑娘准备抗旨不尊了？”

彩霞没了耐心，冷冷地提醒道。“是，奴婢这就喝！”

折枝心尖一颤，慌忙接过去一口气给喝了个干净。“嗯，小主是聪明人，陛下吩咐了，从即日起，您就是采女，就住在庆和宫偏远吧！”

金元宝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眼底没有同情也没有幸灾乐祸。折枝心惊胆裂，吓得瘫坐在地上，冷风吹过，她下意识地打了个战栗。似乎能够想象出，自己即将要面临什么绝境，眼底闪过一抹绝望之色，折枝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说：“是，奴婢遵旨。”

“小主一个人回去难免害怕，彩霞你和彩绸一起送她回去吧。”

金元宝叹息一声道。彩霞微微地颔首，走过去扶了一把折枝小声地说：“小主这会儿知道怕了？为何行事之前没能思虑周全？”

“你——”折枝苍白着脸看向她，怯弱地翕动了几下唇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小主不要多想了，您如今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该如何向一宫主位的庆贵嫔娘娘解释今夜之事？又或者，您如何从她手中活下来呢？”

彩霞一脸的怜悯看着她提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