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莲扬起笑，截口道：“我没事。”
不就是两个歌伎被文王收了房，她见得还不够多么，连个名份都没有的女人，不值得她生气。真正让李慧莲在意的是，她给文王安排的女人，文王没要，反而收用了两个当作礼物送来的歌伎，甚至都没跟她说一声，简直没把她这个正妻放在眼里。今日是东宫小宴，请的都是太子的兄弟姐妹们。不比皇子们到的人齐，恭王妃王氏已有孕满九个月，正在府中静待产期，恭王代她表示了歉意。定王妃小产之后，身上一直不大好，还在府里静养，今天也没来。女客这边，就康王妃朱氏、平王妃唐氏、文王妃李氏还有未嫁的公主。宴席设在后花园映心湖畔的水殿内，微风徐徐带来阵阵莲花的清香。正因为是家宴，人也不多，便未分男客女客，都合坐在一起。太子与姜蓁蓁坐了首席，其余的皇子按排序依次而坐。带了老婆的，便与妻子同席。没带的，只能孤家寡人了。那些公主也根据年龄大小排序而坐。众人都放席之后，太子在姜蓁蓁掐了几次软肉后，才不情不愿地举杯发言道：“今日是家宴，众位兄嫂、妹妹不要拘束。来，孤先敬大家一杯。”
太子起了头，众皇子纷纷举杯相和。三杯水酒下肚，人人面上都带了微醺之意。初时的不自在，也都去了七分，说话也都随意了许多。文王好酒又好玩，“干喝酒有什么意思，不若大家来行酒令吧。”
平王正装高深，摇头晃脑的听箜篌听得忘我，闻言谴责道：“难得欣赏到东宫乐坊的歌舞，偏老五你又起了个闹腾的主意。”
文王撇嘴道：“大皇兄，就你喜欢那些文绉绉的玩艺。要我说，咱们直接划拳掷色子拼酒才好。”
李慧莲悄悄扯了扯文王的衣袖，一脸嗔怪道：“少作怪，你不想看，我们还想看呢。”
文王在外头还是很给李慧莲面子，乐呵呵的捉住李慧莲的手，“当着兄弟们的面，王妃多少给本王留点颜面。”
正喝着闷酒的定王，见状不满道：“老五，你少显摆。”
文王抬下巴斜眼去看定王，“怎么，嫉妒了？”
定王倒也很光棍，老实承认道：“是啊。”
“那行，弟弟不刺激你了。”
文王很好说话，“四皇兄，咱们来划拳。”
恭王：……他一点不想划拳，奈何是个老实性子，又不知道如何拒绝五弟。只好苦着脸，不情不愿地跟文王划起拳来。不过恭王毕竟是男子，虽一开始不怎么想玩，但被文王带着，也越划越起劲。见两人闹得厉害，太子垂下的眼中透着不悦，姜蓁蓁含笑挟了一筷子鱼脍，放在他的碗里，太子眉眼一弯，脸上立马阴转晴，也挟了个莲花酥放在姜蓁蓁面前的小碟上。一直在暗暗观察太子夫妻的康王妃，见状垂下眼睑，坐姿更为端庄了些。李慧莲正扮演着贤妻，执壶给文王倒酒，正好看到朱氏这细微的动作，心中冷笑，她以前怎么没觉得，康王和康王妃这么配。看看这殿中的皇子和皇子妃，只有他们两个如出一辙的端着架子，也不闲累得慌。平王虽然装风雅，但人家至少只装自己的，不会去窥探别人，不像康王和康王妃，夫妻俩时不时的偷偷观察太子和太子妃。忽然，一阵轻盈、飘忽的萧声，似是自天边而来。不说爱附风雅的平王听住了，就是正玩得嗨的文王、恭王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耳细听。姜蓁蓁却秀眉微蹙，怎么会是鹧鸪飞？这根本不是排练时的曲子。萧十一的萧艺虽佳，气息却是她的弱项，偏偏这曲鹧鸪飞的后半段快板，需要绵长的气息，才能让人感觉到鹧鸪飞舞的无限灵动。按说，萧十一对自身的优缺点，应该知道得很清楚，怎么会在今天奏出她最不拿手的曲子。曲子渐渐由慢而快，姜蓁蓁眉心皱得更紧了，她已经听出曲子中有几分勉强之意。好在，萧十一这次算是超长发挥，倒也没出什么大纰漏，不是很擅长音律的人听不出里边的瑕疵，只是在姜蓁蓁看来，萧十一今天表现得差强人意。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对一个乐伎太过宽待了，以至于让对方侍宠生骄，在今天这种场合，定好的曲子都能自己做主，说换就换。“好曲。”
破天荒的，率先开口称赞的居然是一身阴郁的康王。向来在宴会上极少开口说话的康王，如今竟会开口称赞一个乐伎奏的曲子，简直就像太阳从西边跳出来一样不可思异。不说，定王、文王几人，就连太子都好奇的瞅了康王一眼。李慧莲却是心中一惊，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刚刚吹萧的人，是萧十一，这不是前世康王很宠的妾侍萧氏吗，没想到这人现在是东宫的乐伎。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向朱氏看去。朱氏脸上波澜不惊，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连唇角翘起的角度都没变。平王不知道康王想做什么，却也点头附和道：“确实不错，不过……”他话音一转，“奏此萧者，技艺还是差了些，萧声还不够完美，需要再多练练。”
这本是平王的习惯操作，不管听不听得懂，但凡碰上萧、琴、画、书等风雅之事，都会点评一番，以显摆自己懂得多。不过，他是不知道，这次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刚好说对了。康王摆手道：“大皇兄不必过于苛责，在本王听来，已经很不错了。本王许久未听得如此妙音，当浮一大白。”
说着，也不管太医嘱咐让他少饮酒的劝告，直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朱氏此时抬眼看了看康王，突然转头对姜蓁蓁道：“太子妃，我家王爷向来最喜萧曲，可惜府中乐人技艺有限，难以令他满意。”
话到此处，她顿了顿，面上浮起一丝红晕，扶案起身，对着姜蓁蓁微微一礼，略有涩意的道：“臣妾有一不情之请，望太子妃能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