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年纪?”
墨少卿的脸更黑了。“哎呀!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我要去放河灯了。”
安夕颜赶紧闭嘴转身。墨少卿的喜怒哀乐难以捉摸,自己说多只会错得更多,还是索性什么都不要说的好。夜色渐渐深沉,游船都点起了灯,河面烛火倒影,还有随波漂流的各种精致小河灯,灿若星辰,此刻的夜景说不出有多别致好看。半个时辰后,安夕颜放完了河灯坐在船头,一边悠哉的欣赏着河景,一边咔嚓咔嚓吃着食盒里的点心。就在这时,河对面缓缓漂来了一条和王府的游船差不多一样高一样豪华的游船。那条游船很热闹很吵,船上人很多,除了忙进忙出的下人,好像船上还有戏班子咿咿呀呀的唱着戏。“王爷,那是谁家的游船啊?”
安夕颜漫不经心的冲站在自己身后的墨少卿指了指对面的游船,问完话后便爬了起来,点心吃太多,撑得肚皮发胀,她坐不住。“顾品学的。”
墨少卿冷冷开口,目光落在对面船上同时朝自己这边看过来的一个高大黑色身影上。“啊?”
一听到这三个,安夕颜小脚一滑,差点掉进了河里,还是墨少卿眼疾手快,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你这么吃惊做什么?”
他低头质问,脸色发黑。幸亏自己反应快,不然这会子她已经掉下河了。“我不是吃惊,我是怕他!”
安夕颜咽了咽口水,如实回答。“你好端端的怕他干什么?”
“我那老不修的爹爹不就是得了他的好处才把我姐姐嫁给程友康的吗?那他要是再给我老不修的爹爹好处,我怎么知道我老不修的爹爹会把我嫁给什么样的老头子。”
“我不会让你随便嫁人的!”
墨少卿拉着她离船沿远了些。“王爷,顾品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为什么和你斗得这么厉害?又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成亲?”
安夕颜小心翼翼瞥了一眼船对面,她也看到了那个一直注视着这边的高大黑色身影。关于自己的前世还有整个萧府,她重生后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就好像自己一家根本就不曾在京城出现过一样。她不知道是顾品学用自己的势力掩盖了这一切,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但她猜测前者更大,他毒杀自己,再灭师门,这样天怒人怨的丑事,他当然会想方设法去掩盖,不在他的仕途上留下任何把柄和污点。“你想嫁他吗?”
墨少卿突然没由头的蹦出了这句话。安夕颜今年十岁,顾品学今年二十九,在她的眼里,顾品学可已经是算得上是老头子了。她才说怕她老爹要她嫁个老头子,转而又突然问顾品学为什么没成亲,难不成她心里是有这个想法?“不要!不要!我就是当尼姑也不要嫁他!”
安夕颜吓得小脸瞬间煞白,小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她前世嫁他死得那么凄惨,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那你这么关心他的事?”
墨少卿被她迫不及待摇头的模样给逗笑了。“我听老太太说他是你的死对头,老太太常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多知道些他的事,以后好帮你啊!再说了,他怎么说也和我算是有些姻亲关系的,我不想我姐姐在程家吃苦。”
“那你想怎么帮我?”
墨少卿挑眉反问,将只到自己胸前的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还真是豆芽菜,仔细将养了半年,也就脸色红润了些,还是哪都小小的。“要是能用美人计就好了!可惜我没有。”
安夕颜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她才十岁,模样没长开,身段也没起来,完全无用武之地啊。说完她又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对面船上的顾品学,他还站在原地。两条船越靠越近,对面船上唱戏的声音越来越大,咿咿呀呀的,听着吵得很。“进去吧。”
墨少卿也觉得吵得厉害,他知道顾品学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不是巧合。他昨天公然离朝,皇上心里肯定已经对他有所防备了,于是特地让顾品学来盯着自己。“等一下。”
安夕颜原是乖乖听话要进去的,可她耳边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
她惊诧回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几个字。“犹眷恋梨花泪,静画红妆等谁归。”
对面的戏台有人仍旧咿咿呀呀的唱着她不敢相信的这些字。安夕颜的心,就好像被人生生给撕扯开了一样,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痛得她压根就无法呼吸。“安夕颜?”
墨少卿察觉到了安夕颜的不对劲,她脸色煞白,就连唇上的血色好似都在瞬间消失了。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的船,而顾品学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对面盯着他们这边。“安夕颜!”
他又喊了一声。但安夕颜仍旧不为所动。安夕颜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带了一丝凉意的暗夜空气,就好像千万根毒针一般,齐刷刷的扎进了她已经血肉模糊的心上。他不是恨她吗?不是恨她恨得要亲手杀了她吗?那这又算什么?对她的缅怀?还是对她的愧疚?那是她亲手写的词,每一个字都是她亲手写出来的。她写好了以后,藏在书房里,不敢拿出来,却不知道怎么就被他翻到了,因为又是雨,又是泪的,被他当众狠狠嘲笑了一番,说是太小家子气了。当时大哥还有好几个他的同僚都在,羞得她差点没找个地缝钻了。后来她足足有半个月没有理他,还把那张纸偷偷给撕了。谁知道他竟然全都记着,还找人谱曲唱了出来。他这样算什么?算什么?安夕颜恨得眼泪不可抑制的当下淌了出来。她知道墨少卿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她应该克制,不然会被他看出来的。可是她做不到,她想冲过去大声质问顾品学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