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夕颜回府的时候,发现府里的人和自己出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比过年得了赏钱还要高兴。她进门的时候,拉着门口笑得最开心的门房问了一句“你们都得赏钱了,这么高兴?”
“没有,没有,今天是好日子,比得赏钱还要高兴呢!”
门房只这样说了一句后,便吹着口哨,哼着小曲提着水桶去打扫别处了。顶着一头雾水的安夕颜进了府,她先是去了静心阁,一进屋便闻到了桌上的肉香味,再一凑近,却看到桌上的菜肴竟然比过年的时候都要丰富,她立刻恼了。“不是说过了府里逢初一十五都吃斋吗?怎么今天还把这事给忘了?”
说完她便招手让身后的银屏要把饭菜给撤了。“先别忙着撤,豆芽菜,咱们初一十五吃斋不是要给王爷祈福,保佑他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吗?如今人都回来了,就用不着再吃素了。”
“可……”安夕颜最先还没反应过来,好半天后才回了神。“老太太,你是说王爷回来了!”
刚刚才在罗汉床上坐下的她,惊得一屁股翻下了床,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上。“哈哈哈!哈哈!豆芽菜啊豆芽菜!这几年的规矩我是白教你了。”
孔嬷嬷被她掉下床的举动给逗笑了,安夕颜这几年虽然年纪容貌都见长,走出去在外人面前也有了能撑得住场面的小姐气势。可在孔嬷嬷面前,却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豆芽菜,总是忙里出错闹出各种笑话来。“我说怪不得我刚刚进府的时候,里里外外的人乐得跟过年一样,原来是王爷回来了!那他现在人呢?”
安夕颜左右看了看,屋里没他的影子,墨少卿要回府了的话,不是应该好好陪陪孔嬷嬷的么。“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肯定累坏了,我让他去梳洗了,既然你都回来了,就赶紧去吧,他身边就一个上了年纪的郝大通伺候着,肯定忙不过来的,且原本伺候他还是你的活。”
“好!我这就去。”
安夕颜急忙提起裙摆朝慎行阁奔了去。墨少卿刚从沐房出来,就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银铃声,带有倦意的脸上立刻浮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你下去吧。”
他冲伸手拿了里衣要帮自己穿上的郝大通挥了挥手。“是!”
郝大通前脚刚迈出屋子,后脚安夕颜就冲了进来。墨少卿转身朝她看了过去。三年未见,他的容貌还是那么俊美,叫人看着就舍不得移开视线。要说他身上唯一的变化,便是他带有倦意的眼里多了几分的沧桑,显然这三年,他在边疆的日子并不好过。可能是三年未见的缘故,安夕颜总觉得眼前的他好像陌生了一些,明明眼前的人并没有变,可她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觉。“怎么?还得我亲自来吗?”
墨少卿冲她笑了笑。小丫头果然长大了,明眸皓齿,容颜明媚,身子有了少女的妙曼,小包子……也长成大包子了。原本簪在发髻上的金铃铛转由耳环上的小铃铛代替,因为铃铛变小了所以声音也更小了,但墨少卿的耳力好,再细微的铃铛声他都能听得到。“哦!”
安夕颜这才猛地反应了过来,急忙伸手把郝大通刚刚放下的里衣拿了起来。墨少卿从沐房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锦袍,腰间随便束了一根玉带,衣襟大敞,露出了强健的胸膛和结实的腹肌,古铜色的肌肤因为沾着未擦干的水而折射出晶莹的光芒,看上去性感至极。这一幕看到安夕颜呼吸急促,耳根发热,小脸泛红,甚至拿着里衣的手指尖都跟着抖得厉害。她从前虽然伺候过墨少卿,但是宽衣穿衣这件事她几乎就没碰过,都是郝大通来的。她的脑袋越垂越低,纤细的脖颈露了出来也毫不自知。因为紧张,越是不想逾越触碰到他的身子,手脚就越是乱,拿着里衣的手竟直直的戳在了他结实的胸肌上。直到墨少卿忍不住搔痒笑了出来,安夕颜才反应了过来,她后退了两步“我,还是让郝管家来吧。”
“他的事多着呢。”
墨少卿主动从她的手里把里衣拿了过去,然后当着她的面背过身把身上的黑袍给脱了下来。安夕颜羞得急忙撇开头,要说她这个王爷身边的头等丫鬟还真是不称职,旁个府里的丫鬟给自个主子换衣裳的,可没有谁会像她这样害羞不好意思。她又忍不住悄悄回头朝墨少卿看了过去,目光却在落在他后背的时候瞬间愣住了。“你,你受伤啦!”
她吓得疾步上前拉住了他正欲穿上的里衣,指着他背部那条蜿蜒丑陋的伤疤询问,伤疤看起来是新的,好像才好没多久。“已经好了。”
墨少卿嘴上说的云淡风轻,但心里因为她的关心却着实欢喜。“不是,你怎么能受伤呢!这条伤疤还这么长,当时受伤的时候一定很痛很痛!戚风冷雨呢,他们是干嘛吃的,怎么能让你受伤呢!还有那个什么嗜血,不是说他的武功是京城最好的吗?养着他还让你受伤,和养个废人有什么区别!”
这条蜿蜒丑陋的伤疤安夕颜是越看越心寒,她不是不知道战场上的残酷,便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会这么虔诚的在府里要求,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必须都吃素,谁都不能违规。上次府里有个小厮因为违规吃了一个茶叶蛋,被她当众掌嘴二十巴掌然后赶出了府,也是自那次事以后,满府的人都知道老太太的豆芽菜也不是好惹的了,事后都开始对她恭恭敬敬了起来。“就算我身边有戚风冷雨和嗜血,上了战场千军万马,除了自己没人能保得住自己的性命。”
看到安夕颜眼里的担忧和心疼,墨少卿的心里更欢喜了。“那你当时一定疼坏了,你受伤了怎么不写信和我们说呢!我们都不知道,还以为你真的一切安好呢!”
安夕颜拿外衣给他穿上的时候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三年,他几乎都没给她写过信,倒是她的信最开始会像雪花般的飞去,和他报告孔嬷嬷身子的状况,府里的一切状况。可每次都是她剃头担子一头热,后来她也就没兴致写了。她也问过孔嬷嬷有没有收到过他的信,孔嬷嬷每次都说没有,她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