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安夕颜就和孔嬷嬷回王府了。两人在府门口下车的时候,看到门口停着丞相府的马车,孔嬷嬷再听郝管家说他们在里头等了一上午,脸色更难看了。安夕颜猜岑老太太来肯定是为岑璟绣进宫的事。“老太太,其实这事……”“我刚刚午膳没吃饱,你去小厨房和吉祥说一声,让她给我熬些粥,做些可口的下粥小菜。”
安夕颜原本是想劝慰孔嬷嬷一两句的,让她别因为这事和岑老太太伤了多年的姐妹之情,可孔嬷嬷好似不愿听也不愿她掺和进来,故意寻了个借口要让她离开。“可……”“你去吧!这事我心里有分寸。”
孔嬷嬷冲满脸担忧的她点了点头。安夕颜知道她肯定是要和岑老太太说些她不方便在场的话,便没有坚持,听话转身朝小厨房走了去。和吉祥叮嘱了几句后,她再转身出来往回走的时候,在抄手游廊处竟碰到了好长时间没见的岑景灏。岑景灏低头站在不远处,听到脚步声朝她这边看了过来,看着好似是特地在这里等她。“你一个人送你们老祖宗过来的吗?”
岑璟妍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安夕颜心里其实还挺失望的。岑璟绣虽然是她姐姐,但这些事压根就和她没有关系,她是不会因为岑璟绣的事怪她,或者和她疏远的,她和自己是多年的好姐妹,应该是知道的啊。还是,她们多年的姐妹情终归敌不过血肉亲情?“璟妍不敢来见你,托我向你道歉。”
岑景灏踱步朝她走过来,看到了她眼里的失落。“她有什么好道歉的,这事和她又没有关系。”
听闻,安夕颜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些。“我们也不知道璟绣的胆子会这么大,更不知道她回京的目的是这个,老祖宗还有爹娘都劝了她很长时间,但她不听劝,今天还一大早就赌气进宫了。”
岑景灏静静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比自己要矮一个多头的安夕颜。好些日子未见,她的容貌好像更明艳娇媚了。他看着看着,竟舍不得移开目光了。“你们虽是亲兄妹,但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她所有的想法,更不能控制她的想法。她但凡能为你们老祖宗还有你爹娘着想一点点,就不会跑回来。”
其实这事,夹在中间最为难的要数岑老太太。安夕颜也估摸出了岑老太太要和孔嬷嬷说的是什么。“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过去了。”
明明走廊上很空旷,可安夕颜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站在他面前显得很局促。其实她心里知道,局促的不是空间,而是他盯着自己过于热切的目光。自从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后,她就没法子再像从前那样坦荡荡的面对他了,虽然她问心无愧,可总会心里觉得别扭,有时候心里还会莫名其妙的偷偷生出对不起陈静娴的感觉来。“老祖宗她们还没谈完。”
岑景灏叫住了已经转身的安夕颜。其实他心里还挺难过的,知道她在有意避开自己。“我,那我去慎行阁。”
“我想去你们后院走走吧。”
“我还有事,要不我让银屏带你去逛逛。”
安夕颜还是避之不及。“这兴许是咱们最后一次单独见面,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可我……”安夕颜原本还是想拒绝的,可抬头对上了岑景灏那张前所未有的失落面孔后,她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那好吧!”
她低头,在前头带路。当年要不是他在雨夜将重病的自己捡回他位于京郊的庄子,她恐怕就要死在那个雨夜了。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心里一直都念着这个恩情。后院的桃花此时开得正旺,春风一吹,漫天的粉色花瓣,满院的芬芳。岑景灏大跨步追上在前头带路的安夕颜,粉色花瓣落得两人满身都是。“安夕颜!”
他走到前头,冲低着头的她轻轻喊了一声。“嗯?”
安夕颜抬头,随风落下的粉色花瓣从她白皙的脸颊上轻轻划过,落在她头上,身上,满身都是淡淡的花香味。她以为他突然喊住自己,是有话想和自己说,谁知道却静静盯着自己好长时间都没开口。安夕颜被他盯得心虚,更不敢和他蕴藏着太多情绪的幽深眸子对视。“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我要成亲了。”
“我知道啊!”
安夕颜一脸疑惑,这事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其实现在不只她知道,几乎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丞相的公子要娶镇国大将军的女儿。人人都夸他们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这些夸赞的传言,她听了也挺为他们高兴的。岑景灏没急着开口,而是伸手把落在安夕颜头上的花瓣给捡了。安夕颜不习惯他这个有些亲昵的举动,后退两步缩头给躲开了。岑景灏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唇畔间带有的浅浅笑意也瞬间僵住了。“我是想说,成亲了以后,我就只能喜欢她一人了,她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既然她是我的结发妻子,那我便不能辜负了她。”
和煦的阳光静静洒照在岑景灏清俊的脸上,他今天穿了一身淡蓝色的直裰,衬得身形修长,面如冠玉。“你能这样想,静娴姐姐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静娴姐姐昨天来过了,她还说嫁妆该筹备的都筹备的差不多了。”
安夕颜心里闪过一阵暗喜,同时也明白了他说他要成亲了的意思。他让自己陪他在这里走走,是想在心里对他对自己的感情做个了结。这就好了,以后她再面对陈静娴的时候,就用不着心怀愧疚了。“你想要的,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岑景灏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紧接着又问了她这样一个问题。幽黑深邃的眸子静静落在她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白皙小脸上。“当然!”
安夕颜如实点头。她和王爷不仅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是要生生世世都是一双人。话至此,岑景灏便没再开口了,他负手在桃林里慢慢走着。他不吭声,安夕颜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乖乖跟在他身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