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安澜的背影,左逸云皱着眉头,心里想到,原来安澜早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小女孩了啊,心里也是有自己的打算了啊。那既然安澜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乎乎的小孩子了,那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暗示他现在的这个初大夫就是当初的初筠,她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还是只是说说而已?而且,左逸云记得在安澜还没有落水的时候是与云妃的十分要好的,可是……她现在为何话里都没有和云妃亲密的意思了?难道还有别人知道初筠的身份,透露给了安澜?左逸云皱着眉头喊道:“锐锋。”
“是。”
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锐锋应道。左逸云脸色严肃接着道:“宫中的流言是从何处开始传起的?”
宫中人口众多,若是想要知道是谁先传的流言,用的时间一定很多,左逸云必须要尽快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就先让锐锋去探查一下流言到底是从哪里传播起来的,那样就可以很快的知道到底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流言了。谁知道锐锋竟然没有听从左逸云的吩咐,反而道:“皇上,此事我正想禀告呢,宫中没有一点关于此事的流言,有些反常。”
左逸云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锐锋说的没错,没有流言才是最大的反常。他虽说是已经禁止宫中谈论这件事,但是向来人们的嘴都是堵不上的,为何此事还是能够完完本本的隐瞒了下来?除非有人放出了别的消息,而这个消息,他现在还是没有发觉。左逸云自言自语道:“到底是谁告诉安澜这件事的,还是她自己知道的。如果是自己知道的,她又怎么能确定自己猜测的是正确的?”
况且,安澜的性子左逸云是知道的,她一向是稳妥的,不是有十分把握的事情她不会做的,那她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能够让她如此相信?锐锋缓声道:“却是如此,知道这件事的人不算是太少,但是也不多,况且知道的都是完全不可能将此事告诉安澜郡主的人。”
左逸云也是知道锐锋说的是事实,所以他现在才会如此的奇怪,他所做的事情……已经快要到最后了,可是这个变故让他十分在意,谨防功亏一篑,他还是多放些心思关注一下好了。左逸云思索片刻,问道:“乔修贤现在是不是还和之前一样?”
锐锋点点头道:“是,会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去找安澜郡主,只是……近些天他们的相处好像是不那么愉快。”
左逸云点点头道:“不要被发现了,还是依旧跟着。”
乔修贤被左逸云派人跟着有段时间了,只是还没有发现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左逸云心里总有种安澜……会做些什么事情的感觉,这种感觉太强烈了,让他有些不安。不安的情况下,左逸云只得缓慢的踱步,一边走一边想,再次抬头竟然已经到了初筠的海瑞宫。左逸云知道初筠不在宫中,但是他还是进去了,和想象中的一样,他看见了有些慌乱的梅姑。梅姑道:“皇上您怎么来了?娘娘已经睡下了,要喊她起来吗?”
左逸云笑道:“去吧。”
梅姑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她不确定的问道:“娘娘睡了……还要?”
左逸云点点头道:“朕想和她说说话。”
可是梅姑却迟迟没有动静,左逸云笑道:“朕都知道了,不必瞒朕。”
梅姑也是笑了,缓声道:“皇上进来做吧。”
左逸云点点头道:“朕一会就走。”
梅姑叹了口气,给左逸云添了杯茶,刚想下去,就被左逸云叫住了。左逸云本来是想问问初筠的事情,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又挥了挥手让梅姑下去了。只是梅姑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缓声道:“奴婢有一事想要请教皇上。”
左逸云疑惑道:“是初筠要你问的?”
梅姑摇摇头道:“是奴婢擅自要问的。”
左逸云缓声道:“说。”
梅姑看着皇上,面上是惯有的温柔,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要左逸云白了脸颊,她问道:“皇上,您师傅当初是怎么死的?”
左逸云从来没有想过他师傅的死是不单纯的,可是梅姑却将尹烨然先前说的话全部重复给了左逸云听,听完了的左逸云已经不能确定自己心中这些年一直坚持的想法了。师傅……真的不是被人害死的吗?左逸云问道:“……他真的听清楚了吗?”
梅姑点点头道:“尹烨然当真是打起万分精神的时候听到的,本来这件事娘娘是不需奴婢说的,只是……奴婢有些害怕,那个时候她才多大,就能那样心狠手辣,娘娘与她没有血缘关系,她还不是想做什么都不会有半点顾虑?”
左逸云不相信,他缓声道:“这是不可能的,我师父不是安澜的养父,那是她的亲生父亲,况且,师父只是意外……”梅姑一句话让左逸云认清了事实,她缓声道:“他老人家医术高超,武功高强,又是用毒的高手,什么样的意外可以要了他老人家的命?”
左逸云的师父是天下一流的高手,否则也不会教出来百里奚和左逸云这样的人了,这样的人怎么会在身体健康的时候就因意外而死亡?这般低级的错误是那样的高手能够犯的吗?左逸云像是在欺骗自己一样缓声道:“不会的,师父真的只是意外,安澜可是他一直捧在手心上的人啊。”
梅姑面露不忍的神色,但还是坚定道:“可是,安澜郡主毕竟是说出了那样的话……”梅姑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被左逸云打断了,他沉声道:“好了,够了,退下吧,朕自有判断。”
“是。”
就算是梅姑还想说什么,也是不能不顾左逸云的命令的,毕竟现在这个与自己对话的人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左逸云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真的有可能会是安澜吗?左逸云想到那样的时候心里就是一阵疼痛,安澜是师父的亲生女儿,又是一直养在身边的,那样单纯善良的小女孩,师父意外去世的时候,安澜才多大?怎么可能呢?左逸云扯着嘴角,想要笑一下,但是却发现自己做不出任何表情了,半响捂住自己的脸,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退出去的梅姑也是叹口气,在宫中要想活得久一些,就是要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有些话是要一直埋在心里的,可是……梅姑这次做的事情却是违背了自己以往的原则了,只是,她却是不能不说的,她人微言轻,如今娘娘在宫外,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能够护得住娘娘的人便只有刚才和自己说话的那个人了。只有当今世上最尊贵的他才能护得住如今在宫外的娘娘,毕竟此事要紧,若是被别人透露出去,别说醉芙姑娘了就连娘娘都不能全身而退,现在就怕那个知道此事却心怀不轨的人了。左逸云过了好一会才能找回自己的理智,他缓缓坐下,又是一副沉稳的样子了,当初年纪太小,如今细想才是发现当初师父的突然逝世着实仓促,疑窦丛生,那个时候的自己竟然没有一点怀疑,现在想想,那个照顾师父起居的丫鬟也是有些可疑,左逸云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那个丫鬟在师父逝世之后便下落不明了,是不是她做的呢?她的可能性可是比安澜的更大,毕竟当初听说,那个丫鬟是心仪师父的,非要跟在师父身边,那是不是因爱生恨呢?那个丫鬟的名字左逸云现在已是记不太清楚了,毕竟当时没有注意过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存在感真的是太低了,若不是她一直跟在师父的身边,怕是自己都会忘了有这个人,记得当初安澜好像是不太喜欢她。左逸云可以理解的,毕竟是一个想做自己继母的女人,安澜要是喜欢才是奇怪呢。左逸云的食指在桌子上敲了半响,缓声道:“锐锋。”
“属下在。”
“寻找当初跟在我师父身边的那个女人的痕迹,前因后果,已经为什么消失的都要完完本本的呈现在我面前。”
当初那个女人失踪的时间正是在师父逝世的前几天,她一定知道什么,不然不会那么巧的就在那个时候不知所踪!等到锐锋听令离开之后,左逸云脸色复杂,想了片刻还是缓缓的走了出去。看着天上悬起的圆月,左逸云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知道也许事情就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毕竟所有的现知的证据都将矛头指向了安澜,安澜……自己也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想掩藏起自己来了。看着面前灯火通明的意贵宫,左逸云收起了脸上复杂的表情走了进去,即使相信了梅姑的话,他还是想亲眼看看,那个被掩藏起来的牌位。女儿在屋子里摆父亲的牌位不是人之常情吗?她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除非是心里有鬼吧。如果可以的话,左逸云宁愿不知道这个残酷的真相,只能期盼……这件事真的不是安澜做的吧。制止了想要通禀的小太监,左逸云缓缓走了进去,安澜正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夜风吹起了她及腰的青丝,那飘起的青丝,突然就将左逸云的记忆带到了当年。晚上他与百里奚在树下罚站,头上还顶着一个装着水的碗,当时安澜就是这个样子撑着下巴坐在窗前,那时候夜还深,左逸云看不清安澜的表情,也许正和现在一样吧,左逸云笑着走向前,缓声道:“夜里风凉,怎么不多穿些衣裳?”
安澜转过脸,看到左逸云的时候眸色蓦然深了一瞬,可是随即又恢复自然,仿佛那一瞬间的样子只是左逸云看错了一样,她惊喜道:“兄长怎得过来了,也不先派人通禀,安澜这什么都没有准备呢。”
左逸云笑道:“只是想来看看你,都是自家人准备什么呢。”
听到左逸云这样说话,安澜显得更高兴了,笑靥如花,左逸云不敢相信这样善良可爱的女孩会是噬父的歹毒的人。左逸云坐下,缓缓叹了口气,安澜赶紧问道:“兄长,好好的,叹什么气呢?”
左逸云苦着脸道:“也许是年纪有些大了,这些日子总是时不时的想起从前,那时我们相依为命的日子,五个人……唉……”安澜听到五个人的时候脸色突然变了一下,缓声道:“兄长正是年轻的时候怎么会说自己老了呢?再说哪里有五个人呢,明明是四个人。”
左逸云笑道:“安澜你不记得了,先前师父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个面容美丽的女人呢,只是想不起她叫什么了……”也许是灯光的问题,左逸云不由来的觉得安澜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是快意?安澜缓声道:“是啊,好像是叫千谷雪?”
左逸云愣了一下,缓声道:“千谷雪?她和那个千谷家是什么关系?”
安澜笑得有些嘲讽,缓声道:“好像是那家的大小姐。”
左逸云皱着眉头,千谷是世上最好的铸剑家族,且传女不传男,稀有的传世的古剑几乎都是从千谷家传来的,就连御疆王手中的那个匕首都是出自千谷家,奇怪了,当时的自己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是千谷家的继承人呢?左逸云似是不在意一般道:“即使是千谷家的大小姐,也不该如此不打招呼便离开,这一离开便是那么长时间,竟然连师父逝世的时候都没有回来,着实是让人心寒。”
安澜缓声道:“怕是早已经忘了父亲是谁了吧,到底是千谷家的女人。”
左逸云有些奇怪,安澜话里的意思为何有些看不起千谷家的意思?左逸云缓声道:“到底是与师父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若是她能够为师父上一炷香,向来师父在九泉之下也是会很高兴的吧。”
安澜笑道:“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她怕是早已经回了本家过得很是滋润了。”
世人皆知,千谷家是不容许外人进的,里面的人也是不能够出来的,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家族。左逸云叹口气道:“却是这个理。只是一转眼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怕是早已经物是人非,她怕是也不记得我们了。”
安澜道:“不记得也没有关系,反正她本来就是外人。”
左逸云突然有些接不下去话了,外人啊。只是他却是不得不说些什么,若是让安澜发现了自己来的念头,她怕是会做些什么呢。于是左逸云看了看外面缓声道:“还记得当初你就喜欢坐在窗前,都过了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没有改掉这个习惯,现在天气已是慢慢变得冷了些,可别感染了风寒。”
安澜直直的看着左逸云缓声道:“还不是你和百里兄长总是惹父亲生气被罚站?这么些年,也是养成习惯了,竟是改不掉了,仿佛站在窗前还能看到你们的样子似的,百里兄长身体不太好,站到最后总是会把碗里的水洒掉,而你总是将自己碗里的水倒在他的碗里,所以后来师父又会罚你,百里兄长就眼泪汪汪的站在一边。”
听着安澜说的话,左逸云感觉有些陌生,他虽然会记得自己和百里奚被罚站的样子,可是这些细节却是着实不记得了,看着左逸云迷茫的样子,安澜笑道:“就知道兄长已经不记得了。”
左逸云笑了一下,安澜将目光转向窗外,缓声道:“起风了,怕是要下雨了。”
左逸云点点头缓声道:“是啊,你也要多穿些衣裳。”
安澜笑道:“谢兄长关心。”
左逸云看着在自己脸前笑意盈盈的安澜,仿佛看到了小时候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只是……他们到底在时间下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能再用当初的眼光看待了。果真和安澜说的一样,左逸云刚到寝宫,瓢泼大雨就倾倒下来了,还不是伴着雷鸣,左逸云没有关窗户,看着仿佛要将天空劈开来的闪电,左逸云嘴角缓缓的勾了起来。一晚未眠,左逸云却精神抖擞,早朝结束之后,左逸云缓声问道:“小李子,今日可有什么事情?”
这是每天左逸云必要问的事情,作为太监总管,小李子的消息一定是宫中最迅速的。小李子缓声道:“皇宫中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只是尹大人天一亮便去找了太后。”
左逸云问道:“他去找太后做什么?”
笑了笑低眉道:“求药,求千年人参。”
左逸云眉头微皱,“理由呢?”
如此正大光明,不怕醉芙生病的消息传出去?小李子也是知道左逸云的担忧,缓声道:“他是以祖母身体不好来求药的,尹大人这几日也是没有上朝,这个理由倒是没有人怀疑的。”
左逸云点点头缓声道:“尹烨然不是莽撞之人,只是这般不小心怕是醉芙的情况不是太好。”
小李子低头没有说话,左逸云又是叹口气,初筠你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只是情况却不是左逸云想得那般糟糕,只是尹烨然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过醉芙,再加上,初筠用的皆是名贵的药材,尹府的药库里眼见就没有了,这才出此下策到宫中求药。只是……小姑病重,他好像忘了,自己在意贵宫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