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呃。”

眼看着严霄的眉头越皱越深，看着自己的目光也是越来越怀疑。鹿柠忙说：“我看过你的几部作品。”

　　要是其他的小龙套，一听说路人看过自己的作品，一定都是眉开眼笑的。

　　可严霄却不相信鹿柠的话。

　　他知道自己就是一个龙套，在所有片里面出场过的镜头加起来还超不过五分钟，就这，怎么可能有人记住他？

　　严霄反诈意识非常强，问鹿柠：“你看过我什么作品？”

　　“很多啊。”

鹿柠立刻就答了上来：“比如《穿越水线》，《八十而已》，《狂奔》……”

　　严霄作为沈星然的好友，自然也有人关注他，还专门整理过他参演的全部作品。

　　虽然不粉严霄，但作为职业站姐，鹿柠的记性好的没话说。

　　听着鹿柠把自己参演过的电视剧电影如数家珍地报出来，严霄的表情终于有些动容。

　　“……谢谢。”

　　见严霄的态度有一丝丝松动，鹿柠笑了一下，凑近了严霄一点：“那个，我能问一下，你知不知道沈……”

　　正说着，鹿柠身后的拍摄片场忽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哨音。

　　应该是在招呼休息的演员集合。

　　严霄瞬间站了起来。

　　他一边往片场跑，一边把剩下的盒饭一股脑全拨进嘴里。

　　跑到一半，严霄像是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对鹿柠含糊地说了句“再见。”

　　鹿柠嘴里的“星然”两个字还含在嘴里没说出来呢，这边严霄已经消失不见了。

　　消失的速度简直快得离谱。

　　鹿柠：……

　　鹿柠想了想，追上了严霄的步伐。

　　她想等严霄拍摄结束后再问。

　　鹿柠和其他群演一起守在片场边缘，看着导演拍戏。

　　严霄这次跑龙套的剧组，是一部民国背景的抗日谍战片。

　　安排好现场秩序后，导演一声令下，几个明星演员按顺序出场，念词。

　　这一集，敌军正在跨越沼泽地，他们动作迟缓，一副很不适应环境的样子。

　　可是我方的战士们根本不畏惧这些，他们在沼泽里埋伏已久，在信号弹发射后，带着浑身泥泞冲了出来，与敌人们战个你死我活。

　　鹿柠本来想看一下剧情，但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法儿把目光从严霄扮演的那个龙套身上移开目光。

　　严霄饰演的龙套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就好像他真的是一名身负重伤，却还坚韧不拔的战士。

　　他在人群中冲锋着，怒吼着，最终沉重地倒在了地上，被人踩着跑过。

　　鹿柠甚至开始脑补严霄饰演的这个战士经历了怎样的故事——他是怎么加入到军队里的？他有没有别的亲人？他在临死之前在想什么？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鹿柠的思绪。

　　“喂喂喂，小姑娘！”

　　鹿柠回过头，看到带着导演助理名牌的男人正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过来：“不许拍啊！”

　　拍？

　　鹿柠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举起了手机，把镜头对准了严霄。

　　她知道有的剧组对路透和偷跑很介意，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这就删掉。”

　　她把手机屏幕朝向导演助理，想要让他见证自己删掉照片，但当看清楚鹿柠屏幕上的照片时导演助理紧绷着的表情却一下就放松了。

　　“搞什么啊，原来你没有在拍主演，只是在拍群演啊。”

　　助理一脸的不理解，问鹿柠：“你男朋友？”

　　“不是不是。”

鹿柠连忙摇头：“只是被他的演技吸引了。”

　　“这也行？”

助理好笑地摇了摇头，对鹿柠说：“既然是拍群演，就没事了，你注意不要让主演入镜就行。”

　　鹿柠谢过了这个好说话的导演助理，再看向片场的时候，刚刚那段已经ng了，导演要求再次拍摄。

　　鹿柠心念一动，将手机打开了录像模式，把镜头对准了严霄。

　　酷暑的烈日之下，泥泞不堪的水沟里，群演们或有气无力，或浮夸地表演着战争场面。

　　有偷懒的，没打两下，就噗通一声倒进水沟里装死。

　　严霄却冲得很快，他跑在最前面，卖力地挥着道具，和敌人们展开厮杀。

　　演敌军的几个演员在他面前连连后退，鹿柠看得出，他们是真的招架不住严霄。

　　那种拼死一搏的悲壮感，被严霄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一个人，就将这个简陋的小泥塘，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战场。

　　其他群演陆陆续续倒了下来，严霄没有没有要抢镜头的意思，他完成了自己这个群演的使命后，身子一晃，便“死”在了敌人的刺刀下。

　　一番操作，流畅得惊人。

　　鹿柠将相机对着严霄的“尸体”，心潮澎湃，一动不动拍了好久。

　　直到所有镜头拍完，导演宣布通过后，严霄和其他群演才从泥塘里爬出来。

　　原本，清理好身上的泥泞，领完工钱，严霄就打算离开的。

　　一走出来，却发现鹿柠还等在外面。

　　严霄拍戏的时候，注意到鹿柠一直举着手机拍摄。

　　拍摄倒没什么。

　　只是为什么镜头一直对着自己？

　　严霄压根就没想到还有鹿柠正在拍自己的这种可能性，对她点了点头，就拎着剧本想走。

　　鹿柠却举起了一瓶矿泉水，微笑着朝严霄晃了晃。

　　“……给我的？”

　　见鹿柠点了点头，严霄有点不敢置信地走上前去，接过了鹿柠的水：“谢谢。”

　　他拧开喝了一口，没话找话地问鹿柠：“你刚在拍什么？”

　　“你想看？”

　　鹿柠有点不好意思地用手刮了刮脸，见严霄点头，打开相册给严霄看。

　　严霄本以为鹿柠是在拍主演，担当他看清鹿柠手机屏幕上的人是自己的时候，怔住了。

　　“你在拍我？”

　　“是啊，”鹿柠说：“主要是你演技真的很好，我就没忍住拍了。”

　　她是真的觉得严霄演技很强，也觉得自己的照片和视频还原出了严霄想要表演的感觉，可是严霄本人看完，却紧皱起了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半天，严霄叹了口气：“……还是太嫩了。”

　　“啊？”

鹿柠疑惑地看了看画面：“嫩？什么嫩？”

　　“脸太嫩。”

严霄把手机还给鹿柠，无比严肃：“我现在这脸不行，戏路太窄了，要是能老个二三十岁的话，添点皱纹的话，应该能演的更好一些。还有肤色也是，太白了，上战场打仗的角色不可能这么白。”

　　鹿柠：……

　　破案了！

　　这就是您后来变成糙汉的原因啊！

　　鹿柠忍住惨叫的冲动，清了清嗓子，特别认真地告诉严霄：“其实，事实和你说的正好相反！”

　　严霄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向鹿柠：“怎么说？”

　　“只要化妆和演技到尾，20岁也能演60岁！但要是像你说的，再老个二三十岁，观众说不定会出戏。要我说，现在你的长相和年龄，才是可塑性最强，戏路最广的啊！”

　　严霄迟疑了一下，说：“可是，导演又不会给我们配好的化妆师……”

　　“所以，你才要努力演戏，争取早点出头啊！”

鹿柠鼓励他：“只要咖位大了，有钱了，化妆师和造型师能解决你的一切短板。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出不了头，就把自己的戏路彻底封死啊。”

　　简而言之，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就变成黑皮糙汉啊。

　　那也太可惜了！

　　严霄听得一愣一愣的，脸色逐渐变得认真。

　　他一直都不满意自己这张脸，也最讨厌被人叫小鲜肉、奶油小生，所以一直在向糙汉的方向改造自己，今天被鹿柠这么一提点，倒是有种醍醐灌顶的滋味。

　　就连系统都忍不住赞叹鹿柠道：【宿主，你口才真好！】

　　“没什么，”鹿柠说：“我的口才并不重要，内娱能不能喜提一枚新帅哥才重要呢。”

　　系统：……

　　这是何等的颜控精神啊。

　　佩服，实在是佩服。

　　鹿柠看向严霄：“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比起最开始，严霄的态度已经好上太多，他甚至还极快地对鹿柠笑了一下：“……什么事，说吧。”

　　鹿柠犹豫了几秒，问出了那个刚刚没问完的问题：“你……知道沈星然在哪吗？”

　　“……”

　　这话一问出口，严霄脸上的温度瞬间冷了下来。

　　怪不得，原来是为了这个才来和他套近乎的。

　　他就说怎么可能有人真的注意到自己。

　　严霄的表情重新变得冷硬，他把一枚一元硬币扔到了鹿柠手里，硬邦邦地说：“无可奉告。”

　　说完，严霄也不等鹿柠的反应，拎着自己满是泥泞的衬衫，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看着严霄干脆利落地离开，鹿柠有点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沈星然隐藏了行踪这么久，肯定也有其他人想要从严霄这里得到关于沈星然的消息。

　　但严霄是个正直又一根筋的人，对于这种要求，肯定会统统拒绝。

　　可能严霄把自己也当成流量至上的媒体或八卦记者什么的了。

　　系统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问：【宿主，现在可怎么办啊？】

　　“没事，明天再来。”

鹿柠摆摆手，丝毫没有看出来气馁：“只要我好好地对他解释，让他相信我们对沈星然没有恶意，一定能有突破的。”

　　见严霄已经离开，鹿柠也不再逗留，她叫了辆车，打算先回家。

　　路上，鹿柠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刷了一下微博。

　　点进热搜，却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挂在热搜上——

　　#夏智是谁#[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