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算起来那时我还差四个月就四周岁了。北方的冬天比较冷,总是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活动不是很灵活,小手露在外面冻得通红,但也挡不住我跑出去玩的热情。只要在院子里听到大门外面小孩儿们玩的动静就会跑出去。在胡同外的大树底下,或者是平敞的麦场上,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三五个一群一伙的踢毽子,跳房子,捉迷藏,或者玩好人坏人打仗的游戏。我和另一个叫四燕的小孩都比较小,只会站在一旁看着大孩子们玩,或者跟在他们后面跑,停下来接着看。这种看,就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学会了做游戏,学会了和别人相处,甚至学会了说脏话。突然胡同里爸爸急匆匆推着自行车出来,后面自行车架子上坐着胖胖的妈妈,她捂着肚子,很疼的样子。看到我后挣扎着喊“燕儿,在家待着,别乱跑。“妈妈,你怎么了?干嘛去?”
“我也去”。 “你不能去,过一两天妈妈就回来了”“嗯嗯,我也去,我也去”我哭着跟走几步,既担心妈妈,又害怕被落下。还是没赶上。爸爸急匆匆地把挣扎着的妈妈推走了,那自行车看似好单薄。突然感觉这种落寞比吃不上糖还难受。第二天我站在树底下,等着小孩们出来玩。这时从远处来了一辆马车,后面木板车上铺着被子,妈妈坐在被子里,头上裹着花头巾,怀里面抱着一个小棉被包裹,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晃动,比头一天的自行车稳多了。旁边爸爸推着那辆自行车快速地跟着马车走着。妈妈看着我没力气说话。“妈妈,你回来啦?我惊喜地紧跟在后面跑着,心想干嘛戴头巾还坐马车啊?进屋后,我才知道妈妈怀里面抱着一个胖小子,凑过去看,“这是你弟弟,你当姐姐了,以后你要领着他玩”妈妈虚弱地说。我想再凑近点看看这从来没见过的如此小的小孩儿。“哎哎,别碰着他!”
爸爸突然用手一挡。远远的,小心翼翼的看着,也很快就搭建上了那根姐弟情的神经,从此之后,我将是姐姐了,像妈妈说的那样我要保护他,照顾他,带他玩,还要让着他,把好吃的留给他。等他长大一点,我也像其他小孩一样背着或者不撒手地领着弟弟到外面玩。院子里面的杨树上不知从哪里飞来两只燕子,叽叽喳喳上下窜动,干巴巴的树干上也是它们游戏的乐园。蜂窝煤炉子上的小米粥熬好了,鸡蛋也煮熟了,我也想吃煮鸡蛋,妈妈为什么还要戴着头巾,为什么总是在床上躺着,什么时候才能起来抱着我出去玩?我喜欢她坐在外面和别人聊天,我困了就钻到她怀里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是在家里的被窝里。这叫幸福的跳跃。我会经常被送到姥姥家,三舅妈家的小表妹会走路了,她叫我燕姐,我是两个人的姐姐了,在大人口中我大,我得听话,不能哭,不能想妈妈。害怕农村老家漆黑的夜晚也得忍着,忍着睡着就好了。有时候三姨家比我小一岁的表妹也会来我们的姥姥家,我发现我又是姐姐了,我得撑起来,当姐姐就得照顾好弟弟妹妹。姥姥家的屋檐下竟然有一个燕子窝,燕子们进进出出飞来飞去的挺热闹,真想抓一只摸一摸。三舅给我们抓了一只小麻雀,它拼命的扑棱着翅膀挣扎着想要逃走,羽毛下的心脏砰砰直跳,眼睛里又胆怯又愤怒。我们看着也很害怕,不敢去摸它的羽毛。旁边树上一只麻雀拼命叽叽喳喳叫着,上蹿下跳,三舅说“看见了吧,抓人家孩子,妈妈快急死了”。我们看着小麻雀从三舅手里飞出去,麻雀妈妈也不叫了,一起飞走了。三四岁是认知的年龄”,是大脑认知带动语言走向逻辑发展情感的过程。慢慢的,我懂得了爱护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