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沉黑深如寒潭,幽幽地看着她。后三个字如同他身上的香气,久久萦绕在阮笙的耳边不散,带着莫名的蛊惑。她要吗?她当然要,因为阮笙已经走到了绝路,现在邵清晏就是她唯一的生机。“好,我答应你。”
邵清晏几乎是在她话音一落的时候就笑了,“嗯,一言为定。”
阮笙下午被送回了家去换衣服,顺便拿上户口本马上就去领证。阮家安安静静的,阮鉴安和阮默都不在家。阮笙拿了户口本下楼往外走的时候,才看到韩柔从楼梯上形容憔悴的下来。“笙笙?你才回来这是又要去哪?”
阮笙此时已经洗完澡换好了衣服,看起来精神不算太差。她心虚地握紧了手里的包,然后努力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走过去环住了韩柔的腰身,“妈,别担心,都会过去的。”
韩柔感受着女儿的怀抱,有些哽咽,然后温柔地拍拍她的脊背,“有些事是爸妈该操心的,你和默默都不用管,只管开开心心地过你们的生活,知道吗?”
阮笙将头埋在韩柔的颈窝,低低地嗯了一声。她知道,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啊。不能再自私地只为自己而活。邵清晏来得很准时,阮笙走出家门不远,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她突然想起来睡在邵清晏家里那晚,他说因为没问清自己家的地址所以才没把她送回家。所以,是后来特意去查了吗?上了车后,阮笙看到邵清晏已经换了一身蓝色的西装,更显得整个人润朗清俊,就像古代描写的浊世偏偏贵公子。“那个,你的外套等我洗好了以后再还给你。”
想起他换衣服的原因,阮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邵清晏点点头算是回应。能看出来,邵清晏提前和民政局打了招呼,他们去的时候大厅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半个小时后,阮笙握着手里红彤彤的小本还有些如在梦中。“给我。”
邵清晏朝她伸出手,眼神指向性很明显地看向她手里的结婚证。“你太迷糊,我怕你弄丢。”
他随后又加了一句解释,声色稍缓。阮笙不由自主地就将小红本递了过去。看着他把两本结婚证一起递给副驾驶上的简秘书,阮笙才回过神,暗骂一声美色误人。她其实,弄不丢的。邵清晏就当没有听到她小声地嘀咕。车子很快就驶回了阮家,阮笙临下车的时候想了想,还是重新坐回了座位,扭过头和邵清晏商量,“我们结婚是笔交易这件事,能不能不告诉我爸妈。”
邵清晏静静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阮笙见他没有立即反对,胆子也大了些,“就是,你能不能装作是因为很喜欢我才娶我的啊,就在我爸妈面前这样就行。”
她做这些都是自己应该的,但是阮笙不想让阮鉴安和韩柔产生任何的愧疚自责。阮笙双手紧紧拽住自己的衣襟,有些不安的说,仿佛自己提出了一个天大的要求。邵清晏笑着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放心。”
瞬间驱散走了她心中的忐忑。阮笙这次终于高兴地打开车门抬脚下车。然而她刚一动,就感觉到腹部突然一阵绞痛,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硬生生撕扯着她的子宫。阮笙猛地一个吸气,脚下一软,眼见着就要朝前跌倒在地。身后一直看着他的邵清晏及时看出了阮笙的不对劲,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又将她拽回了车里。阮笙眼睛紧闭,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小腹,浑身抖个不停地缩成一团。“开车!去医院!”
邵清晏低吼,向来平稳无波的声线罕见地染上了一丝焦急。“阮笙?”
邵清晏轻轻拍打她的脸,低声喊她,“别怕,再忍耐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阮笙已经疼得意识模糊,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邵清晏清冷低沉的嗓音。感受到他宽大温厚的手掌就在面前,阮笙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抓住紧紧握住,仿佛这样就能够驱散一些恐惧与疼痛。邵清晏心尖微微一颤,面色如常地悄悄反握住了她的手。医院早就已经有人等在门口。邵清晏的车一停,就有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迎了上来,接着迅速将人送进了急诊室。“邵总放心,病人没有别的大碍,只是生理期受了凉,痛经而已。”
邵清晏因为主任最后那句“而已”瞬间微微皱起了眉。周围的气压瞬时低了好几度。主任察觉到自己言语有失,立马满头大汗地补救,“您别担心,我们已经给阮小姐打了止痛针,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痛感了。只是阮小姐的病可大可小,以后千万不能再受凉,一定要注意保养。”
“我知道了。”
邵清晏不再看他,由简耽推着径直往病房走。房间内的阮笙已经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了病床边上的邵清晏,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还疼吗?”
阮笙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有些,但是能够忍受。”
比起之前已经好太多了。邵清晏点点头,接着说:“医生说了,你痛经是因为受了凉。阮笙,恨吗?”
看似模糊不清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阮笙却瞬间就明白了邵清晏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邵清焓把她害得这么惨,她恨他吗?肯定是恨的吧,那个男人那么羞辱戏弄她,怎么能毫无芥蒂?似是看出了她的答案,邵清晏紧盯着她的双眼问:“想要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又要用什么交换?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阮笙半真半假地笑着问他。邵清晏眼神一紧,忽而也笑了,“不用,举手之劳。”
他说得轻松,阮笙也信,这个男人在她心里无形中早就建立起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形象。邵清晏和邵清焓不同,邵清焓作为家族的继承人,和其他世家公子哥儿一样,不过是靠着家族的荫庇才有了今天。但是邵清晏确是在商场中一路摸爬滚打厮杀到了今天的职场新贵。但是,她真的不需要。阮笙果决的摇头,拒绝时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你帮我解决父亲公司的问题,就已经很足够了,不需要你再为我做其他的了。至于邵清焓,我是恨他,在他羞辱我的时候我恨不得他去死,但这是人之常情。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他是利用了我,也怪我蠢,就这么一直被他欺骗着。现在我已经彻底看清,也彻底远离他了,我不想再和这样恶心的人有什么纠缠。”
哪怕是报复,她也不屑。邵清晏是有些惊讶的。他没有想到看起来软弱好欺的阮笙,会有这么理智到近乎冷情的一面。不过,他很满意。想要帮她报仇的心是真的,但是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拒绝再和邵清焓有任何联系,邵清晏很开心。他抬手摸摸她的头,终于做了这个一直想做的动作,“嗯,我知道了。”
阮笙却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变得心情这么好。邵清晏又陪了她半晌,最后被简耽喊了出去。“邵总,周家的周梁来江城了。”
两人走到空旷安静的露台上,简耽面容有些严肃地说。“黎城那个周家?他来做什么?”
“说是和城西那块地有关,但是他这些年一直在各处跑,像是在找什么人。”
邵清晏对周梁的私事八卦没什么兴趣,“只要不牵涉到我们的项目,就算他把江城掘地三尺也不用管。”
“是。”
邵清晏重新回到病房,只是病床上除了散乱的被子,哪里还有阮笙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