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到天台上当然不是看夜景的。“亲们,大家好。”
小小通过手机跟粉丝们问着好。未亡人的声音本来就飘忽,加上晚风一吹,更是浮萍无依。夜色深沉,小小苍白的脸色,飘荡的嗓音,强烈的闪光灯……直播间里,一百多万粉丝们被撩拨到了。“有感觉!”
“这是要上演回魂夜吗?”
“死神来了?”
“死亡日记?”
“咒怨?杀人事件?”
一大堆恐怖片的名字纷纷跳了出来,粉丝们已经被小小带入了他们之前有过的那些恐怖记忆里,这太刺激,太惊悚。粉丝们还在不停地涌进小小的直播间,已经超出了以往的任何时刻!今晚将是小小直播生涯的巅峰之战!恐怕,也是最后一战。现在小小的房间的粉丝数已经来到了一百二十一万!我还特意去了“碧玉晚娘”的房间里看了看,她今晚也拼了命了。她穿着一身比基尼,说是比基尼,其实也就几缕布条搭在身上,几乎突破了底线。要知道像她这样级别的主播,早就已经不用靠这个来吸引粉丝了。她的妆,一看就不是自己随便画的,一定是花了大价钱,请的高级化妆师。本来她就是绝色美人,这样一来,直接可以秒杀众多国内一线女星。有颜有身材,几乎衣不蔽体的碧玉晚娘,靠着这么多年在“斗狮”积累的人气,放手一搏!北京时间九点五十,小小的粉丝一百二十一万,碧玉晚娘的粉丝一百三十万!之前碧玉晚娘的粉丝数最高也才不过一百二十三万,今晚,她和小小一样,都突破了自己之前的记录。这场厮杀,就是“斗狮”平台的世纪之战,是路飞对黑胡子,是西门吹雪对叶孤城,是再不斩对卡卡西。而且人家碧玉晚娘可不光是穿得少,为了今晚的直播,她做足了功夫,她直接开启了脱口秀模式。一句一个包袱,一句一个笑点,精彩纷呈。今晚的碧玉晚娘背后一定有团队,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团队。讲道理,就今晚的水平来说,碧玉晚娘不但在颜值身材上秒杀百分之八十的国内一线花瓶,在脱口秀上也能秒杀百分之八十的国内一线笑星!这样的内容,按道理说,根本不该在一个直播平台上出现,这比我国很多三线城市的都市频道出产的节目还要丰富,还具有可视性。看来,碧玉晚娘那边也一直在观察小小,她或者她的团队,也预计到小小会在今晚放大招,她们当然要做出最强势的回应。为了得到“斗狮”头号主播这个宝座,碧玉晚娘也曾付出过别人不知道的辛苦,她绝不会把这个位置拱手让出!对手如此强劲,小小要如何应对?“亲们,今天晚上,是我的最后一次直播了。”
小小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这句话。说完之后,她不得不暂停了一下,因为弹幕已经淹没了她的脸。粉丝们的震惊是毋庸置疑的,小小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火箭一样地窜到了与碧玉晚娘平起平坐的地步,然后,她说这是最后一次直播。这实在让人接受不了。“大家先别发言了,听我说句话。”
小小说。“今晚是我的最后一次直播,既然是最后一次,一定要给大家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小小说着,把手机对着四周照了一圈,还特意往楼下照了一圈。货真价实的百米高楼,下面是车水马龙的城市街道。“再过一会儿,我就要从这里跳下去。”
小小说。说完这句话,粉丝都疯了。这时候我才算知道,“斗狮”的服务器真不是盖的,一百多万人争先恐后地发言,弹幕里的文字就像动车开起来时,窗外飞速划过的风景。“小小疯了!”
“女神不要啊!生命只有一次!”
“你就算是不死鸟,也不可能从这么高的楼上跳下去的!”
“你这是自杀!”
还有的粉丝眼睛尖,一眼就定位了我们的位置。“这是天禧国际酒店的楼顶!”
“天禧国际酒店!”
“有没有附近的兄弟?快点过去阻止她!”
弹幕的速度飞快,我睁大眼睛努力地盯着每一个字。也有不相信的。“她这是为了骗关注,博眼球!大家不要上当!”
“她是为了骗礼物的!”
更多的人还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礼物刷得飞起,一千块钱一个的熊猫已经见怪不怪,大象满天飞,狮王也频频出现。我粗略算了算,一分钟之内,这个直播间的收益就过万了。毕竟一只“狮王”就一万块钱。小小赚翻了!北京时间晚上十点零六分,小小说话了:“谢谢大家一贯的支持,一分钟后,我将从我脚下的楼上跳下去。现在,倒计时开始。”
雪花一样的“59、58、57、56……”满屏幕飞舞着。这是一场自杀的直播,这是一场如果亲眼看见,就能吹很长时间牛比的直播!粉丝数爆棚!随着倒计时的进行,粉丝爆炸式增长。一百二十三、一百二十五、一百三十五、一百五十……,当然,单位是万。居然还没有停下!期间我还进去“碧玉晚娘”的直播间看了一下,她的粉丝同期在下降!只有一种解释:她的粉丝都被小小吸引过来了!倒计时进入了最后二十秒。我的心跳也不自觉地加速了,尽管我知道小小的真实身份,尽管我知道她就算跳下去也没关系,但是这么近距离地去看一个人的“自杀”,确实让人心跳加速。倒计时进入最后的十秒。粉丝突破二百万!还有的粉丝在疯狂地刷礼物!观看死亡带给人的刺激和兴奋,让他们无法控制自己。面对死亡,钱又算得了什么?“5、4、3、2、1!”
小小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快走吧!”
她的眼睛里,分明是关心。说完,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天台边上,纵身跳了下去。我冲到她跳下去的地方,蹲在地上,往下看去。一片黑暗。地狱一般的黑暗。那一刹那,城市繁华的灯火似乎全部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