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稳自己呼吸之后，他开门走出去，当看到那抹人影的时候，脚步不觉停在一半。那个站在病床边的人——顾言西！黑色的短发微微遮住他光洁的额头，一身青白校服衬得他的身子欣长。那张永远带着笑意的脸，此刻正在静静看着自己。“听言双说你摔下楼梯，我说你怎么今天没去上课。”

他话语随意，放下背后的书包。言双很喜欢顾言西，大概是他的脾气随了他的母亲姜媛，眸子永远是笑盈盈的，也逗得言双开心。而此刻的陆言北目光逐渐变得冰冷，看着顾言西精致白皙的脖颈，他努力忍住自己不掐死他的冲动。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顾言西也只比自己小一个月，所以从小上的都是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凭着刚才的记忆，大概一周后他们就要中考了。“我没事，你不用来看我的。”

“是母亲担心你，不过她被爷爷召唤回去了，所以没有来。”

顾言西唇边微微上扬直接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翘起腿儿看着一直站在卫生间门口的陆言北。顾伯母……她和自己的亲生母亲是闺蜜，所以从小对自己也是关心之至。顾家和陆家一向交好，就连住的地方都是一块儿。“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

陆言北走过去，看着那张妖孽脸，即便还未完全长开，也依旧可以看得出是一张帅气的脸。顾言西稍稍一愣，敏感的神经察觉到今日的陆言北似乎哪里不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他。接过带有他身上温度的手机，陆言北看着屏幕上的日期，刚才不敢肯定，现在是不得不肯定。他回到了过去，而他和顾言西回不到当初。“看你这样子还要住院几天？”

顾言西从刚才进门，都没有问过他头上的伤，反而拿起一旁桌子上的橘子吃起来。好在陆言北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对方都极少关心他，即便是关心，也不过面上问候几句。或许……若没有姜媛这层关系，他们大概是不会一起玩儿到大。现在想想，一直都是自己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真是犯贱。唇边不免勾起一丝讽刺，将手机放在病床上：“明天我就会回家。”

其实他现在出院都没有问题，不过听刚才柳眉的口气，很担忧他的状况，想想还是算了，不过在医院多留几日，也让家里人放心。顾言西嘴里咀嚼着果实，瞧着陆言北面无表情的拿起床头柜上的白水喝下去。“我想休息了。”

陆言北感觉到顾言西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镇定……大概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手指紧紧捏着那玻璃杯，十指泛白。今天的陆言北似乎不多话，而且对他也过分疏离，顾言西抿着唇齿，眼底飞逝异彩，但也并未多说，反正他也不想过来的，还不是姜媛下了命令非要他来看陆言北，虽说是发小，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陆言北来找他，和他一起上学，放学。以此重复了十多年，不知不觉也已经成了习惯。拿起病床上的手机，便开门离开，没有回头过。习惯了的东西，总是觉得理所应当，可是……并没有人欠他顾言西的。上一世对他百般关怀，人家不领情。这一世他还想要点自尊。至于报复什么的，他没有想过，毕竟……数十年的情分摆在那里，而且……这一世的顾言西还没有对他做什么，一切不是还来得及吗？静静坐在床上，看着那白色的纱帘将刺眼的光芒柔化成暖光照射进来。就这样，独自一人坐到傍晚，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陆言北才回神看去白色的门扇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定制西装的成熟男子出现在门边，精短的黑发，深邃的轮廓，特别是那双具有威严的双眸，似乎能看透一切。然而，最让人不能忽视的便是他身上的那种气势，那份严谨，压迫得你不得不跟着认真起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只是老实等在门外，并没有进来的意思。“父亲。”

陆言北站起身来唤道。陆爵城不过微微点头，走到沙发旁边，手指将衣扣解开，缓缓坐下去，举手投足间无不耐看。或许真是基因的问题，陆爵城长得很英俊，给人一看就是沉稳，有安全感，值得托付的那种男人。而陆言北也恰到好处的继承了他的这些，因为自己的亲生母亲温忘言在生他的时候去世，所以印象很少，但也是看到过照片，江南女子一般的温柔，清秀雅丽，一看就是娴静婉约的女人。所以陆言北有陆爵城的那种沉稳，也有温忘言的那般优雅温柔。陆爵城看着桌子上还残留了一些果皮屑，不过一瞥：“言西来过了。”

不是疑问，而是确定，自己的儿子什么习惯，还是知道的，尽管公司忙碌，但是陆言北的情况，他多少还是掌握的。“嗯。”

父子之间的沉默，已经习以为常，整个病房也就他们两人，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一周后的中考想好去哪所学校了？”

难得看到陆爵城没有忙碌，似乎是专门抽了时间来看他。门外两个秘书时不时抬手看着时间，估计等下还有安排。话语很淡，也不像寻常父母眼中带着期盼，似乎陆言北说出什么来，都不会打破陆爵城平静无波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好，这摔下楼梯都是中考一周前。“s市三中。”

陆爵城手指轻敲着桌子，听到他的话语不觉一顿，抬眸看他，反而比自己还要平静。“看来你的想法跟我的猜测离得很远。”

s市……那可是离a市很远的一座城市，唯一有的联系也就只有陆言北的外公在那里。陆言北当然知道陆爵城会有疑惑，毕竟自己生长在a市，突然要跑到那么远而且那么陌生的城市，难免会奇怪。“我觉得我自己有独立的能力。”

他端坐在病床上，双脚踩地，更显修长的双腿。“我对你的独立能力从来不怀疑，如果你真的决定了，我会安排的。”

陆言北点点头，此时，门外的秘书敲敲门，响声极其清晰。陆爵城站起身来，重新将扣子扣上：“你的伤你妈妈已经告诉我了，有什么问题告诉她。我还有事要回去公司，你自己注意。”

说着间，眼神轻柔几分看着陆言北的额头。“好，谢谢父亲。”

他跟着站起来，点点头，尽管才十五岁，但是这身高明显和陆爵城相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