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温夕颜看着聂桑的睡颜,眼底铺满了温柔,江璃茉说的对,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该直面自己的心。可是脑海里却又一闪而过了昨天楚月安的苍白的面色,温夕颜的嘴角苦涩了起来,喉咙一时间像是被什么梗住了,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聂桑伸出小手抹了抹眼角,又打了个哈欠,声音迷迷糊糊:“妈妈,早。”
她连忙侧过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才开口:“宝贝,今天还要去探望……”话说一半,她顿了顿,发现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喊楚月安。聂桑像是察觉了什么,抬起头来,眼神带着明显的抗拒,比昨天还甚,干脆赖着不起床了。“妈妈,难受……”聂桑将自己的头埋在被子里,活像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温夕颜伸出手在他的额头碰了碰,顿时明白他是在撒谎。小宝太排斥楚月安了。她心里顿时复杂了起来,小宝黏她她自然高兴,可是要是因此才疏远楚月安……“宝贝,她和你有血缘关系,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知道吗?”
温夕颜的语气格外认真,眼神直直和聂桑对上,虽然聂桑年纪小,可她知道,他比同龄人都要成熟。“只有妈妈才是妈妈,小宝要是有了别的妈妈,妈妈就不是小宝的妈妈了……”聂桑原本很少说话,此时却说了一长串,甚至有些着急,像是绕口令,可温夕颜却能懂他的意思。到底还是担心自己去见了楚月安,她就会离开他。“妈妈和你保证,只要宝贝乖乖的,妈妈就不会离开你。”
“可是……”聂桑还犹豫着,温夕颜佯怒,竖起三只手指:“难道妈妈会骗你吗?”
终于,聂桑还是被说动,只是洗漱穿衣时还是不太乐意,有意拖延了时间,被温夕颜发觉后才老实加快速度。“妈妈,你会陪着我的吧?”
聂桑眸里充满了希望,温夕颜完全把持不住,反应过来时已经跟他坐在了车上。聂桑的小手紧紧牵着她,问:“爸爸呢?”
“爸爸公司还有事,抽不开身。”
“好吧……”聂桑显然有些失落,温夕颜却觉得聂云焯在的话显然会更尴尬,倒是突然庆幸了聂云焯公司有事。一到医院,聂桑那种抗拒感越加明显,每走一步都是跟在她身后,绝不肯主动走一步。温夕颜无奈地蹲了下来,柔声叮嘱他:“宝贝,你一定要听话,配合点,好不好?”
小家伙委屈地点点头,温夕颜揉了揉他的头,起身却瞥见有个女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拐角,那道身影,像极了……温欣。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人名让温夕颜顿了顿脚步,仔细想想却又觉得温欣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或许是自己看错了也说不定。甩了甩脑袋,温夕颜没有再多想,拉着聂桑往楚月安的病房走去。温夕颜和聂桑到病房的时候,楚月安正在看书,她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的是泰戈尔的飞鸟集,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的身上,像是为她镀了一层金光。楚月安是学芭蕾舞的,气质原本就非常出众,此时因为常年植物人刚刚醒来,还有些虚弱,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却反倒像极了西施,有种病态的美。听到开门的声音,楚月安的目光顿时放到了聂桑身上,可后者却下意识的往后一缩,躲到了温夕颜的身后。似乎是想到来之前温夕颜与自己说过的话,聂桑又向前试探着往前移动了些,只是动作还有些犹豫。楚月安像是没有看到聂桑的受惊一般,将书放了下来,朝着聂桑柔柔的笑着,道,“小桑,到妈妈这里来。”
她的声音很好听,却没来由的让人觉得冰冷,聂桑眼底带着几分戒备,但是踌躇之后还是上前两步,让楚月安抱了一下。但仅仅也是一下,就立马退了开来。楚月安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难过,在眼底经久不散。温夕颜的注意力始终在聂桑的身上,她轻轻拍着聂桑的肩膀,安抚着小包子的情绪。楚月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笑着开口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温小姐和小桑,看起来真像是一对母子。”
温夕颜心头一动,猛的抬头,却正对上楚月安那一双含笑的目光,她摇了摇头,斟酌着开口解释,“楚小姐不要误会,我只是小宝的医生。”
这句话温夕颜说的隐晦,但是却足够让楚月安明白。楚月安脸上的笑容未曾消散,目光有些悠远的望着温夕颜怀里的聂桑,道,“温小姐不用每次都跟我解释,我明白。”
“我只是看着温小姐和小桑之间的互动有些感慨而已,”楚月安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我从来没有和小桑这么亲密过,看着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总是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外人。”
“楚小姐心情可以放宽一些,小宝毕竟患有自闭症,对人有戒备心是很正常的,”感受到了楚月安的失落,温夕颜安慰道,“楚小姐毕竟缺席了他的成长太久,以后慢慢的都会好的。”
闻言,楚月安突然宛然一笑,目光带着几分柔和的落在聂桑的身上,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声音开口,“谢谢你,温小姐。”
说完,还不等温夕颜反应过来,楚月安就笑着将话题转移,又跟她聊了有半个小时之后,才以需要休息的理由委婉的下了逐客令。回家路上,聂桑显得特别粘人,小小的手心非要让温夕颜握在手里,似乎只有这样他才有安全感。温夕颜也只能无奈地笑笑,摸摸他的头:“宝贝别怕,妈妈一直在呢。”
小家伙抬起头来嗯了一声,眼神闪亮,看的温夕颜心都软了。“妈妈,我想吃冰激凌。”
聂桑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得温夕颜心中一颤,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聂桑虽然很早就能和她交流了,但是却鲜少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这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