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手还被凌琛绑在掌心里,这会儿都出了汗,趁着湿滑的触感,立刻如游鱼入水,跐溜一下,就挣了出来。城主府的下人也恰到好处的出现,当真是上了一盆大虾。何娇这脸色瞬间就变了,偏生莫因循张罗着就接过那盆大虾,摆到了她的跟前,“皇后娘娘合该多吃些。”
凌琛竟然乐见其成一般,并未开口阻断莫因循与她的对话,这默认似的态度,让何娇不由愈加恼怒了。只是她这越恼怒,脑袋里便越是兴致勃勃的恶趣味,当即拿话开始噎住莫因循,“莫城主,你那弟弟如今可还好啊?我还惦记着这脖间一道伤痕,待他好了,我何家将门定会来人与他切磋切磋,定要留他一道痕迹才公平。”
莫因循脑袋一嗡,感情这皇后也不是好欺负的人啊,他倒也能屈能伸,立刻赔了笑脸,“娘娘这可折煞我那弟弟了,将军府来人,我们还不都是趴下挨打的份儿么!”
听着何娇突然提到让将军府来人,凌琛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意味难明的光,一刹而过,何娇没看到,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莫因循却是看得分明。他一边笑应着何娇的淡淡言语,同时心中默默揣摩凌琛的心思。这二人不愧是帝后,心都敛在暗处呢,当真是般配的很。将莫因循呛回去之后,何娇盯着那一盆虾,是有心想吃的,只可惜,这筷子刚刚伸出去,就被凌琛压住了右手,“你的伤口,忌腥辣。”
何娇只觉憋屈的狠了,又不敢放肆反驳,视线游移之下,却是将筷子一放,不再对着桌上的任何一道佳肴下手,气氛一时之间竟因她这并不分明的小情绪而有些许尴尬。莫老作为大夫,有心想说什么,却见莫因循悄悄对着他摇了摇头,他心下一思量,倒也惊出一身冷汗,虽说不过一道小伤口,吃这些东西也是无碍,但奈何它伤在最金贵的人身上,自然也要有最细腻的注意。凌琛看着默然开始数虾子的何娇,眼角稍抬,在何娇痴凝的视线里,筷子悠然入盘,紧接着一只大虾就从容落了碗,他竟也没有皇帝做派,挥退了想要来帮忙剥壳的下人,亲自动了手。这时节的虾子倒是肉多,很快一块肥美的虾肉就被凌琛袖长的指节捏在了手中,蘸上酱料,便向上而去。何娇大概是太久没吃到这类虾子了,亦或是那一口气还堵在胸口,非想要吃到不可,她嘴里嘟囔着什么,手上的动作是迅雷不及掩耳,凌琛还没来得及反映,手上的虾肉已经离他而去。于是,凌琛的手霎时变得空空荡荡,还悬在半空之中。他眼神有一瞬间的无奈,却又不自禁的含了些许纵容,看着迅速转头的何娇,自顾自的咀嚼着口中的虾肉,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偏觉心情很好。那只虾子,其实当真是给她剥的,只是皇后太主动,他竟没捞着逗弄的机会!凌琛在心底里悠悠一叹。何娇不见凌琛说话反对,本因为抢食而提起的心瞬间安稳落地。讨好似的,在凌琛不赞同的眼神里,洁白的双手染上了油渍,迅速的剥了只虾,凑到了他的嘴边,将他要开口的训斥给完美打断。凌琛看了何娇笑盈盈的眼,波光粼粼在眼底,缓缓张了口。何娇也是有先见之明,否则凌琛张开的口定会说出让她心思忐忑无从应对的言语,而不是默默吃下何娇手里的虾肉便不再说话了。他舌尖微微伸出,卷过何娇手上的油渍,竟生生让她觉出了几分情意,何娇心下一抖,连忙抽手,埋头啜饮,压下这股别样心思。这一顿饭吃的何娇是心思层叠,忐忑难安,直到落幕,她尚且摸了摸肚子,心中抱怨,全程光在喝汤喝茶了。二人回屋之后,在何娇的装傻充愣下,到底那一瓶药膏没能用上。“我们在这里要待上几天?”
何娇仰躺在凌琛身边,呼吸相闻的距离,仿若无形间淡去了二人之间的隔阂与距离,有些无关紧要的话,何娇问的也坦然了。“怎么,腻了?”
凌琛翻了个身,侧对何娇,这种姿势,却是将她整个人无形之中圈入了怀里,他竟渐渐有些享受这样浅浅淡淡平平常常的亲昵。何娇摇了摇头,感受着健硕的胸膛离她小脸极尽,甚至能够看到那起起伏伏的心脏跳动,她默默无言,对于与凌琛拉开距离,这样的事情她已经放弃了。“这连城并不简单,而且太过靠近京城,莫因循现在的心思多放在他那弟弟身上,这一时半会儿我们怕也不好直接抽身!”
凌琛见何娇不语,兀自张口说了一串儿的话,何娇脑袋一转,这是在与她解释?“不必解释的,我晓得其中利害。”
何娇抿了抿唇,对于凌琛的解释,她透亮的心思又何尝不知,只是这一趟出宫的目的好似已经变得曲折迷离了。按照原本她的猜测,去调查官员贪墨,如今看来,等他们下到江南元月城,都不知什么时候了,这样的话,还有什么及时性可言?但这些何娇也只敢自己在心中猜测揣摩,是半分都不会拉出来与凌琛讨论询问的。“夜深了,睡吧。”
凌琛见何娇不再好奇,拂袖灭了烛火,突来的黑暗,让何娇不由靠的凌琛更近一些,下意识的凑近,听着他淡淡的呼吸,安下心来。时至半夜,何娇在床上连连翻滚,明明啃得都是青菜,中途吃了几块凌琛送过来的鸡肉,就抢了那一只虾,结果,这大半夜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显然是闹肚子了。凌琛就这么被闹醒了过来,“怎么?哪里难受?”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不安稳的乱滚的何娇给抱了起来,禁锢了她的动作。何娇正挣扎在起来与不起来的思想纠葛里,这会儿冷不防的就被凌琛箍住身形,一个没忍住,竟泄了气。尴尬猛然间酝酿而出,凌琛眉间微微一挑,手腕稍松,何娇就在这刹那跳起,那速度比之兔子也不遑多让,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凌琛默然起身,开了窗,于窗前负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