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音眉头狠狠的皱起，眸子缓缓睁开，只觉得胸口疼痛难忍，说是万蚁噬心的痛苦也不为过。“你醒了？”

身旁是熟悉的关切声，她偏了偏头，正好瞧见了萧晋煜憔悴的模样。“我……”沈澜音说出口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完全是个苍暮老人。“你睡了一整天了，现在已是亥时。”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重新闭上了眸子，胸口的疼痛仍未得舒缓，心里却是一片舒心。如果这是对前世欠他的命债抵偿，那就算再疼再痛，也无妨。见她放心的模样，萧晋煜本就痛苦的心更是揪心的疼。他执起她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在手中，哑声道：“傻不傻？”

“前世欠我的命你已经还给我了，以后就放过自己吧。”

“不要把什么都背在自己的身上。”

“你这样，我很心疼。”

沈澜音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被他紧握的手感觉到了一股潮湿和微微颤抖，睁开眸子吃力的朝着他的方向看去，嘴角试图弯起一抹弧度安慰他，却是因为疼痛差变成了苦笑。“原来……你都知……道啊。”

她本就隐隐感觉萧晋煜蹊跷，只是不敢确定，如今听了他的话，才确定了心中的那个答案。萧晋煜深吸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握住她的双手总算不再颤抖。“我知晓今日萧晋离会派杀手来杀我，只是没知晓你竟也会跟来。”

“如此以来，也是我多此一举了。”

沈澜音抬眸，被他握住的手试图挣脱开他的双手，抚向他的脸庞。“不过我不后悔。”

萧晋煜长叹一声，无奈心疼道：“可我后悔！郎中说很有可能会留下疤痕，如果箭头在偏差一分，你不怕吗？”

沈澜音勉强的摇了摇头。“我不是你的太子妃吗？”

“有你，不怕。”

萧晋煜怔愣在此地，一时竟分不清她说的是戏谑还是实话。“澜儿，你不要这样，我会当真的。”

他痛苦的蹙紧了眉头。“我说了现在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了，你可以去追寻自己所爱。”

“没有必要因为我的原因就勉强自己，我不想看你不开心。”

沈澜音苦笑着将放在他脸庞上的手落下，与他的手十指相扣。“就是因为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我才敢将这话说出口啊。”

她似是害怕再从他口中听到什么，连忙闭上了眸子，匆匆道：“我先歇息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每一次她慌张的时候，都会装睡。萧晋煜摇了摇头，替她把被子拉好，接着俯身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语毕，离开了床边，走到桌边吹熄了灯，伏案而睡。沈澜音的眸子悄然睁开，回味着刚才在自己耳边的话语，唇瓣微扬。“傻子，我的心悦又怎是一笔命债可以换来的。”

次日清晨，晨光微熹。萧晋煜也顾不得什么隐藏实力，直接将前一世的治水方案写了出来交给了蒋文昭，叫他过目后给县长，而自己则是全身心的投入到照顾沈澜音上。用过早膳，沈澜音在郎中的准许下已经可以稍坐，身后披着件外衣，怀中抱着个汤婆子。“郎中说你没伤到要害，很快就能痊愈了。”

她默默点了点头。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一种沉默，也不知是谁先开个口。沈澜音道：“你是什么时候知晓我重生了的。”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萧晋煜如实道：“一开始我只是不确定，之后我得了张你写满前世萧晋离身边能人异士的纸张，便确定了你是重生的。”

沈澜音这才顿悟，想起上次自己莫名其妙出现在床上，就得到了解释。“澜儿，你昨晚说的都是真的吗？”

萧晋煜说的很小心，生怕声音大一点，昨日的一切就烟消云散。沈澜音垂眸，无奈道：“我哪里会拿那种话说笑。”

“当真不是因为觉得亏欠我，才这么依着我？”

他怕就怕在这里，若是那样，她不幸福，他倒宁可她莫要记住他对她的好。沈澜音沉默不语。萧晋煜登时慌了神，一句“你不必如此”就要脱口而出。却见她拿起了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了个轻轻的吻。沈澜音的脸庞羞红一片，小声道：“这样，你该相信了吧。”

他呆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背，一时间百感交集，竟不知如何表达。方才被她吻过的地方仿佛被烙铁烙过，有些发烫。“你是不是被萧晋离逼到边境的时候，在那里……”她垂眸，不敢说出接下来的话。“自然不是，”萧晋煜吻了吻他的额头，“当时我是假死。”

“上一世，我以为你和他是真爱，便想成全你们，”似是说到了悲怆处，他的眸中布满了血丝，露出憎恶之色，“之后得知你去世的消息，我才知晓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沈澜音抚摸着他的手背，替他顺着气，心里也是被勾起了什么回忆。“边关的将士也是对他不满已久，我便带兵打回了皇宫，将他的项上人头取下，只可惜那时你已不在。”

萧晋煜悠悠叹出一口长气。沈澜音顿时如鲠在喉，木讷问道：“之后呢？”

“你已身死，我又怎会独自苟活，”他覆上她抚摸着自己手背的手。不轻不重的语句就这样砸在了沈澜音的心头，满心里藏着的都是心疼。“我回来了。”

她轻轻道，这话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萧晋煜凝了凝眸中的温柔笑意。“这一世，我必然不会让你吃半分苦，受半点罪。”

“无论是谁，欠你的，我都会替你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