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夫妻二人醒的比较晚,懒在床上都不想起来。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谁都不肯率先出被窝。王娇娥懒散的目光看着王忠良。王忠良微微闭目,不予理睬。这是他们夫妻间的一种默契,也是一种无须用语言就能心领神会打情骂俏的一种表达方式。在床上懒到八点多钟夫妻二人才起身下床。陈桂花已经把早饭做好了,见二人起来,说:“难得休息,你们也不多睡一会儿。”
王娇娥说:“睡够了,再躺着就难受啦。”
陈桂花说:“那就洗洗,吃饭。”
吃罢了饭,王成缠上了王娇娥,想听童话故事。陈桂花说:“你这当妈的就给他讲吧。平时,你们一上班,就是我讲,现在你有时间了,你就给成成讲故事吧。”
王娇娥接过书:“成成,妈妈给你讲故事,你要好好听呦。”
王成咧嘴笑:“好听。好听。”
王娇娥对王忠良说:“老王,你去买点菜吧,我看家里也没什么菜啦。”
王忠良问:“都买什么菜?”
王娇娥说:“你看着买吧。记住,你要给人家搞价,别人家卖菜的说多少你就认多少,也不搞价。青菜上的黄叶子一定要摘掉,别傻乎乎的。”
“知道了。”
王忠良抓起工装穿在身上,摸摸口袋:“给我点钱。”
王娇娥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递给王忠良:“快去快回。”
王忠良笑着说:“我又不是去打麻将。一会儿就回来了。”
冬日的阳光很温暖。综合市场内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王忠良闲庭信步在人流中,左看看,右瞧瞧,不知不觉在市场内走了一个来回。王忠良询了一遍价格后,来到了一个卖青菜的摊位前,一边搞价格一边扒拉摊位上的青菜。卖菜的说:“大哥,看你走了一个来回,是诚心要买,我也不要一块五啦,一块二卖给你行了吧。”
王忠良说:“小伙子,你这菜跟其他摊上的比质量要差多了,你看都蔫了。”
卖菜的说:“大哥,我这菜是干菜,不洒水,货真价实。他们是洒上的水,看着好看。”
“是吗?”
王忠良笑笑。认真看了眼称,见斤两分毫不差,王忠良从口袋里拿出钱,正准备付钱时,一个人突然跑到他身边,紧张说道:“快跑,警察来啦。”
王忠良浑身一阵战栗,顾不上细想,拔腿就跑。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抓住他。快抓住他。”
王忠良心突突狂跳。心想,坏了,一定是老杜把他供出来了,所以警察跑到市场上来抓他了。王忠良慌不择路,向前逃遁。这时,从边上冲上一人一把将他抱住按在了地上。高声喊道:“看你往哪里跑。”
王忠良拼命挣扎,想要挣脱身子。“嗨,这老小子还挺有劲的。”
此时,七八个人都围了上来,抓胳膊的抓胳膊,按腿的按腿,将王忠良死死按在地上。这时,一个女的哭喊着挤进人群中:“就是他。就是他。”
说着一个饿虎扑食骑到了王忠良身上,抡起胳膊使劲搧王忠良大嘴巴:“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这么大岁数了,还连偷带抢,我的钱包那?我的钱包你藏到哪里了?”
王忠良脸上火辣辣的,大脑一片空白。“你看,是不是这个。”
有人从王忠良口袋中拿出一个钱包。女的一看叫道:“就是它。”
说着接过钱包,也不避讳众人目光将钱包内的钱拿出来,沾着口水数了起来。“少不少?”
有人关心问道。“还好。都在。”
女的回答道。把钱包放进衣兜后,又扑倒王忠良身上,伸手将王忠良脸上抓出了一道道血迹:“臭不要脸的东西,这么大的岁数了,还干这缺德的勾当,你怎么不去死呀。”
“让开让开。警察来啦。”
直到这个时候,王忠良才明白,他是被人当小偷抓住了。于是,他大声喊:“不是我。我没有偷钱包。不是我干的。”
“回警局再说。”
三个警察不容王忠良辩解,将王忠良拷了起来。“你是失主吧?”
警察问。“我是。”
女的回答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警察看看围观的群众。“我知道。”
将王忠良按在地上的男人说道。“还有吗?”
警察又问。“我丈夫知道。”
丢钱包的女人指指一个男的说。“还有谁知道?”
警察继续问。“我看到了。”
一个男人犹豫说道。“都散了吧。散了吧。”
警察大声喊道。对几个知情人说道:“麻烦你们几个跟我们去一趟警局,我们要了解事情的经过。”
说着,一左一右抓住王忠良的胳膊就走。王忠良哭丧着脸喊道:“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我没有偷她的钱包。”
说着,死死抓住警车的车门框向后仰。“喊什么喊。是不是你偷的,等我们调查清楚再说。”
警察不由分说,一使劲将王忠良拱进了车内。然后,将王忠良拷在了车内的栏杆上。围观的人们将警车围在中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真想不到,这个岁数的人了还干这违法的事情。”
“就是。真丢死人了。”
“现在这人是怎么了,是坏人变老了,还是老人变坏了。这么大的人啦,还干这偷鸡摸狗的事情。”
“散了吧。散了吧。”
坐在副驾驶的警察伸出胳膊示意人们让出道路。警灯闪烁,警笛鸣叫。王忠良脸色苍白,惊恐的看着窗外。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让王忠良猝不及防。他不明白,失主的钱包是如何进了他的口袋,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拿了出来。王忠良心乱如麻,七上八下,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王忠良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是,至少他清醒地知道他没有偷抢女人的钱包,没有干这伤天害理的勾当。他是无辜的。一行人被警车拉到了公安局。王忠良被警察带进了一个房间。王忠良为自己辩解道:“警察同志,你们搞错了,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没有偷这个女人的钱包。”
警察面无表情,将他拷在了房间内的暖气管上,然后转身走人。“警察同志,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王忠良喊道。忽然间,心里一酸,泪水忍不住流出了眼眶。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你们这样对我。王忠良委屈万分,任泪水流淌。泪水滑落的地方,火辣辣的痛,这是女人挠过的伤口在起作用。王忠良不由想到了王娇娥,想到了家。他下意识将手伸进口袋里摸索,这才想起,他的手机和口袋内的钱都让警察拿走了,他现在身无分文,也无法与外界取得任何联系。王忠良十分恐惧。他设法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早上出门时,王娇娥给了他三十多块钱,他揣上钱出了门,在楼道口还和邻居打了个招呼,说了些诸如今天天气不错一些不咸不淡的应酬话。然后,他不紧不慢来到了综合市场,一个摊位一个摊位问价格。王娇娥说过,居家过日子,过的就是一个仔细,不论买什么东西,一定要货比三家,多问多看,比较之后才能知道那家菜便宜,哪家菜质量好,只有这样才能买到既便宜又实惠的东西。今天,他就是这么做的。就在他要付款的时候,他听到一个急促的声音跟他说,快跑,警察来啦。他顾不上细想,拔腿就跑了。如果不是你偷的,你为什么要跑?王忠良问自己。他想到警察也许也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会如实跟警察讲,因为前些日子他和朋友们在一起打麻将,警察现场抓赌所以他跑了。他是因为害怕条件反射跑的。不是因为自己偷东西害怕跑的。警察说,正好,你自己跑上门了。我们正在排查那天打麻将的漏网之人。你倒好,自投罗网来啦。想到此,王忠良心惊肉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警察会提出的问题。由于铐子拷在暖气管子上,王忠良站也不是,蹲也不是,他像个虾米似的拱着腰忍受这无法形容的滋味。这个时候,门开了。一个警察走进来,他递给王忠良一个白色的泡沫盒饭:“吃饭吧。”
“警察同志,什么时候让我走?”
王忠良用乞求的目光看着警察。警察问:“往哪走?”
王忠良说:“让我回家。”
警察说:“先吃饭吧,吃饱了肚子,我们和你还要谈一些事情。”
说着又问道:“你喝水吗?”
这个时候,王忠良才感到自己口干舌燥。于是,老实回答道:“想喝水。”
警察转身走了,一会儿给他端来一杯水。王忠良用感激的口吻说:“谢谢警察同志。”
警察说:“慢慢吃,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说着警察走了。王忠良左手端着盒饭,右手打开盒盖。饭盒里,一半是米饭,一半是菜。菜是大白菜,里面有几片肉。王忠良心里忽然暖了一下。警察同志真好,给我吃的还是肉菜。王忠良暗自道。此时,他才感到自己已经是饥肠辘辘了,他大口吃了起来。眨眼功夫,饭就下了肚子。肚子里面有东西了,王忠良感到心不慌了。王忠良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不住地问道:“什么时候放我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