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王娇娥第一次喝酒朦胧的晨曦刚投影到窗帘布上的时候，王娇娥醒了。她平躺在床上，目视着天花板，看着一线曙色在自己眼前蔓延。这是星期一的早上，王娇娥该到厂里上班了。噩梦般的两天时间里，王娇娥吃不下，睡不着，面容憔悴了许多。王娇娥知道，这样的精神状态去上班肯定是不行的。如果让她的姐妹人送绰号包打听的王琪看见了，肯定会刨根问底死缠烂打问明原因的。王忠良的事情就会兜不住了。为了能够让自己睡上一觉，补充一下精力，让自己的精神状态有所改观，星期天的晚上，王娇娥来到附近的一家药店买安眠药。售货员跟她要大夫开出的处方，王娇娥说没有，售货员说，这就不能卖给你了。王娇娥问，为什么不卖给我？售货员说，这是处方药，没有大夫的处方是不能随便出售的。王娇娥说，我真的睡不着觉。售货员说，你想想别的办法吧。出了药店，王娇娥四处看看，她决定到其他药店再试试。王娇娥一连又进了两家药店，售货员无一列外，都跟她要大夫出具的处方。而且，售货员的口径竟然高度的一致，这让王娇娥彻底绝望了。怎么办？我总不能为了几粒安眠药跑一趟医院吧。王娇娥思前想后，想到了喝酒上。虽然他们一家人和酒无缘，但是，王娇娥知道酒这东西能够起到麻醉人的作用。王娇娥曾经看过一部韩国电影，应该叫我的野蛮女友吧，里面的女主角几杯酒下肚扑通就趴在桌子上睡了。王娇娥决定自己也尝试一次，当一次野蛮的女娘们吧。王娇娥来到一家小型超市，上下左右看着柜台上摆放的各式各样的酒。老板问：“老板，你想买什么酒？”

王娇娥问：“什么酒能让人睡个安稳觉？”

.老板问：“你以前没有喝过酒？”

王娇娥回答：“没有喝过。”

老板说：“要说起来，这些酒都能起到催眠的作用。”

老板从柜台上面拿下一瓶红酒。“老板，这个红酒其实最适合女士喝，它不仅口感细腻，还香甜美味。如果你再撸上几个串子，那就更舒坦了。俗话说，美酒配佳人嘛。只要你把这酒喝了，我保证你一觉睡到天亮。”

王娇娥接到手上仔细看。问：“这酒多少钱？”

老板说：“既然你是第一次喝酒，我也来个美酒敬佳人，我不要218块了，你给我188就行。”

王娇娥惊呼道：“这么贵？”

老板说：“这还贵呀。拉菲这酒你听说过没有？五位数。价格上万。昨天，来了一位女老板张口就要了两瓶，眼睛都不眨一眼，支付宝一扫，掂起酒就走。”

老板上下打量一下王娇娥：“就跟你这个头似的，亭亭玉立，就是长得不如你漂亮。”

王娇娥听得心里十分高兴。她说：“你给我拿一瓶拉菲，我看看。”

老板走到柜台前，东瞅瞅西看看：“哎呀，瞧我这记性，今天忘进货了。对不起。真对不起。”

老板诚恳的态度就好像把王娇娥事前交代的事情给忘了似的。王娇娥说：“算啦，你也别客气了。我到别的家再看看。”

王娇娥不等老板解释转身就出了超市。提气走出多远，王娇娥才长长出口气。我的去，差点丢人了。王娇娥得意自己的果断。当老板报出红酒价格时，王娇娥就心虚起来。她肯定是不会要这么贵的酒的。一瓶酒，快200块钱了。有这200块钱我做什么不好？王娇娥想。但是，酒还是要买的，否则，这漫漫长夜怎么度过，难道还要苦苦挨到天明吗？王娇娥抬起腿，寻找下一家商店。她想，这次自己一定不能再傻傻的问了。王娇娥走进了另一家商店，眼睛直勾勾看柜台上各种酒标注的价格。这个酒可以，才10块钱。买了。王娇娥毫不犹豫伸手拿起一瓶白酒来到了收款台前。老板放下手机，收了王娇娥给的钱，马上又拿起手机玩起游戏。王娇娥回到家里，陈桂花问：“你干什么去了？”

王娇娥说：“心烦，出去走走。”

陈桂花关心问：“现在怎么样了？”

王娇娥说：“还能怎么样？”

陈桂花一听拉住王娇娥的手就往卧室去。王娇娥堵住房门问：“妈，你想干什么？”

陈桂花说：“我给你做做疏导工作呀。”

王娇娥忙说：“妈，我的亲妈，我的心情已经好了，不需要你的疏导，你赶快回屋睡觉吧。”

陈桂花说：“娇娥，明天你就该上班了。你跟妈说句实话，你这心里的疙瘩到底解开没有呀？你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王娇娥说：“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已经解开了，我会睡好觉的。”

说着，王娇娥推着陈桂花离开自己的门口。陈桂花挣扎：“娇娥，你听妈说两句，就两句。”

王娇娥说：“你一句话就快赶上一万句了，我没时间听。”

王娇娥跑回自己房间将门锁上。陈桂花在外面敲门：“娇娥，听妈一句话胜读十年书。你把门开开，妈就说一句————”王娇娥隔着房门说：“你说吧，我在听。”

陈桂花说：“你听好喽，别拿妈的话不当回事儿。”

王娇娥说：“我知道了。我一直把你的话当最高指示。”

“这孩子。”

陈桂花摇头回到了自己房间。王娇娥从提兜里拿出酒，拧开瓶盖，倒了半杯酒。她端起酒杯，闻闻，立时，一股浓浓的酒香气息差点让王娇娥背过气。我的个去，这白酒果真够味。王娇娥试着抿了一小口，立时间这口酒像一条火龙龙腾虎跃窜进嘴里蔓延到肚子里，火辣辣的不好受。王娇娥不由张大嘴，直喘气。心想，白酒这东西果真口味重，这么火烈，我能喝下去吗？王娇娥左右为难。喝还是不喝，这是个问题。不喝，意味着这个夜里她还要似睡非睡孤枕难眠，这是她所不希望的。在两天切夜难眠的晚上，她几乎把全世界的羊都数了个遍，也没睡上一个囫囵觉。失眠，焦虑，就像两个张牙舞爪的恶魔通宵达旦与她纠缠，与她厮杀，她已经伤痕累累，遍体鳞伤了。王娇娥清醒地认识到，为了能够让自己心无旁鹫踏踏实实睡上一个安稳觉，她只有这个办法了，没有其他选择。王娇娥从厨房端回一叠榨菜丝，尝试着再喝一口。也许是决心已定的缘故吧，这口酒没有了第一口的火辣了。王娇娥一口咸菜一口酒喝了起来。渐渐的，王娇娥有了一种飘飘然的感觉。王娇娥眼前浮现出王忠良的面容。王忠良问：“娇娥，你怎么喝酒了？”

王娇娥说：“我就是想喝。怎么啦？”

王忠良说：“不怎么。我是怕你喝了酒，心里不好受。”

王娇娥问：“不好受又会怎么样？”

王忠良说：“娇娥，你还是喝些水吧。我看老吴他们喝酒的时候，都喝水。”

王娇娥问：“为什么要喝水？”

王忠良说：“白酒太辣了。”

王娇娥说：“我不怕辣。现在，我就想骂你个王八蛋。”

王忠良说：“娇娥，我错了，我不该偷人家的东西。”

王娇娥说：你个王八蛋，好好的日子你不过，你非要弄出点事情。你以为你是谁呀？江洋大盗？还是绿林好汉？你个王八蛋，小胳膊小腿，你充什么大头蒜？现在好了吧。你满意了吧。你进去了吧。你他妈的得意了吧。说着，一股酸涩的泪水流出了眼眶，王娇娥用手背擦擦。抓起一撮咸菜放进嘴里，然后将剩余的酒一口喝了下去。王娇娥醉了，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着了。酒醉的王娇娥心无杂念睡了一夜。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王娇娥坐了起来，感到头不沉了，也不晕了，也不感到疲倦了。王娇娥对自己这一夜的睡眠感到满意。她打开房门，突然像遇到鬼一样哇的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趴在门上听动静的陈桂花也被王娇娥的喊叫声吓了一跳。“妈呀，你遇到鬼了？”

陈桂花一惊一乍问。“妈，你在这干什么？”

王娇娥惊魂未定问。陈桂花翻翻眼睛。说：“没干什么，就是看你怎么还不起来。”

说着，陈桂花进了房间。立即大叫：“娇娥，这屋子怎么这么大的酒味啊。”

陈桂花看到了桌子上的白酒瓶，诧异喊道：“娇娥，你喝酒了？”

王娇娥回答：“喝了。怎么啦？”

“我的妈呀，你这孩子怎么喝酒了？”

陈桂花拿起酒瓶：“娇娥，酒这东西不是好东西啊。当年你爸就是因为喝醉了酒跑到大街上指挥交通，才让人家给撞进了医院。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背着我也喝起酒了？”

王娇娥说：“我睡不着觉。”

陈桂花问：“睡不着觉你就喝酒。难道喝酒你就能睡了？”

王娇娥说：“我睡了。怎么啦？”

陈桂花狐疑的看看王娇娥：“你真睡啦？”

王娇娥肯定回答：“我睡了。”

陈桂花认真看看王娇娥的脸：“娇娥，你的脸色确实好了一些。可是，娇娥，妈奉劝你酒这东西你尽量少沾，人家忠良一个大老爷们，都不喝一口酒———”—陈桂花说罢立即感到失口了，忙闭住嘴。王娇娥没有接话，扭身进厨房洗漱。陈桂花把饭菜端到桌上，给王娇娥夹了个荷包蛋，说：“娇娥，你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吃饭了，今天这一顿，你无论如何都要多吃点。这上班了，不比平时，肚子里没东西，就会浑身无力，干不不动活，干不动活，你的任务就完不成，完成不了任务老板就要扣你的工资和奖金———”“妈，别说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王娇娥打断陈桂花的话，端起饭碗喝粥。陈桂花又给王娇娥夹一块油酥饼：“娇娥，这是妈亲手烙的油酥饼，里面加了两个鸡蛋，还有葱花，还有胡椒粉。”

陈桂花一脸献媚神态：“娇娥，这么好吃的东西闻着都香，你一定要多吃几块，不要忘了给妈点个赞哦。”

娇娥咬了一口，细嚼慢咽。陈桂花问：“味道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回味无穷的老妈味道？”

王娇娥面无表情说：“跟黑暗料理似的。一般般。”

陈桂花一脸不悦：“这孩子，夸个人都不会。真是跟你爸一样，咬着屎橛子硬犟。”

“你还让人吃饭不啦。”

王娇娥不满意说道。“吃。你好好吃。妈闭嘴。”

陈桂花内心偷笑起来。王娇娥容光焕发的神情让陈桂花放下了心。吃完了饭，王娇娥跟儿子亲了亲，说些听姥姥的话，妈妈去上班了之类的话，她出了家门。王娇娥的家距离工厂很远，骑车子需要四十多分钟的时间才能到达。所以，每天她和王忠良都要提前一个小时出门，夫妻双双上班，下班，骑行在两点一线之间。今天，她落单了，孤身一人行进在上班的路上。星期一的早上，人多车多，都赶着上班。大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尤其是十字路口，堵塞十分严重，汽车喇叭声不绝于耳。一个三线城市，交通都这么拥堵，从一个侧面也说明，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和生活质量的确是提高了。手中有钱的人们住进了新房子不说，还纷纷购买了私家车。这种生活，其实也是王娇娥所想要的。当年，王娇娥和王忠良说过，她不图什么金山银山，也不图什么荣华富贵，只希望和王忠良平平安安，踏踏实实过日子。现在看来，这个想法真是有点幼稚可笑。追求理想，追求美好幸福的生活是人的天性，王娇娥何尝不羡慕这种有车有房的生活。可是，就在王娇娥和王忠良满怀希望在有生之年努力打拼的关键时候，王忠良竟然出事了。难道说王忠良真的是见财起意了吗？这两天，王娇娥也在苦苦思索，追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和王忠良有可能涉嫌犯法的蛛丝马迹。过上有车有房又有钱的好日子虽然是王娇娥梦寐以的生活目标。可是，王娇娥并没有给王忠良施压过任何压力。王娇娥知道，就目前她和王忠良的生活状态以及工作环境和在工厂的收入，就决定了他们家的生活质量只能是这样了。为了实现一夜暴富的美好理想，王忠良时常从每个月的零花钱中拿出一少部分钱用以购买彩票。什么双色球也好，超级大乐透也罢，王忠良隔三差五买上个一两注。王忠良也跟王娇娥描绘过中了大奖之后他们家天翻地覆的变化。王娇娥说：“你就吹吧。等你中了大奖，等你有了钱，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王忠良说：“肯定是要买上一套大房子喽，再买上一辆轿车喽。”

王娇娥说：“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你休掉。我要用这个钱包养一个小鲜肉，把这二十多年让你糟蹋的的青春补回来。”

王忠良问：“娇娥，不会吧，你是这么想的？”

王娇娥说：“所以说，你就做你的大头梦吧。”

王娇娥心怀一肚子思绪到了厂门前。立时，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住了。只见在工厂大门前聚集了许多人，他们情绪激动在大喊大叫。这些人都是王娇娥的工友。王娇娥上前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吧？老板跑路了。”

“什么？老板跑了。”

王娇娥大吃一惊。王娇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问：“你是说我们厂的老总段一鸿跑了？”

“跑了。段一鸿这个王八蛋跑路啦。你没有看到，工友们都在闹吗。”

王娇娥的脑袋嗡的一下，瞬间成了一片空白。这个时候，王琪看见了王娇娥。她从人群中挤出来，说：“娇娥，段一鸿这个王八蛋跑路了。”

“他怎么跑了？”

王娇娥惊魂未定。王琪说：“不知道。我也是刚到。我听他们说，来得早的人进不去厂里。大门锁的死死地。问门卫，门卫说前天晚上段一鸿来过，让他锁好大门不让任何人进去。”

前天晚上？王娇娥一愣。为了寻找王忠良，她在前天的下午来过工厂。门卫问明情况后，让她进去了。王娇娥想跟王琪说此事，一想不对，立即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王琪神情十分激动：“这个狗日的段一鸿，欠我们两个月的工资没发，还有一年的奖金。这眼看到年底了，大家都在盼着工资奖金，这个王八蛋却跑路了。”

王娇娥心里还是怀着一线希望。问：“王琪，你怎么知道段一鸿跑路了？也许段一鸿有什么事情————”王琪说：“你别天真了。刚才大家一直给段一鸿打电话，都快打爆了。段一鸿始终关机。这不，他的亲戚被大家围住了。”

王娇娥看着群情激愤的场面，出了一身冷汗。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王忠良刚进了监狱，这段一鸿就跑路了。难道说，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吗？可是，我王娇娥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情呀。王琪看一眼神情呆滞的王娇娥。问：“娇娥，你发什么愣呀？”

王娇娥自言自语说：“我去看看。”

说着，就往人群里面挤。王琪使劲推王娇娥的后背，两人前后挤进了人群中。在人群中间，车间主任赵建军脸色苍白，大汗淋淋，声嘶力竭喊着：“工友们，请你们相信我，段一鸿跑路我一点不知情啊。我也是被他骗了。我也是个受害者。你们要相信我。”

愤怒的人们高声喊叫：“你是他的亲戚，段一鸿跑路你他妈不知道吗？你他妈的骗谁呀。揍他。”

有人喊道。有人动起了手。王琪见状上前一步，抓住赵建军的衣领子，左右开弓搧起了赵建军嘴巴。赵建军躲闪挣扎：“你打我干什么？”

王琪说：“老娘我打你怎么啦。我不打好人。”

“打得好！”

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叫好声。王娇娥表情麻木，目光呆滞看着这喧闹的场面，如同局外人看着这人世间的蹉跎岁月。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们一定是搞错了。王娇娥在心里宽慰自己。厂子生意这么好，共享单车生意这么好，段总怎么会跑路呢。一定是他们听错了。老板并没有跑路，他是出国谈生意去了。共享单车绿色环保，外国人看中了共享单车的发展趋势，所以他们请段总出国商谈合作之事。也许十天半个月，段总就回来了，他会给厂里签一大笔订单，一笔从未有过的国外大订单，我们生产的共享单车就要骑出国门，骑向世界了。王娇娥在心里千百次暗示自己，不相信耳边的喊骂声发自于工友们的嘴里。王琪甩着通红的手掌回到王娇娥身边。说：“这狗日的肯定知道段一鸿的事情，为了不让大家怀疑他，装模作样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欠收拾。”

这时，人群外面有人喊道：“让一让。都让一让。警察来了。”

人们闪开一条通道。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来到人群中间，其中一位问赵建军：“你怎么回事？”

赵建军捂着脸：“他们打我。”

警察看看左右：“谁打你了？”

“她打到我了。”

赵建军指指王琪。“还有他。“”警察问王琪：“你为什么打他？”

王琪忿忿不平说：“他和段一鸿是一伙的。他们俩个狼狈为奸，欺压工友，无理克扣我们的工资奖金。”

警察说：“那也不能打人呀。”

王琪说：“他该打。人家兰师傅—”王琪指指身边的一个工友说：“人家兰师傅因为家里有点事情，晚到了十几分钟，他赵建军不问青红皂白，扣人家兰师傅一天工资。你扣人家兰师傅一天工资我们不说什么，谁家没有点事情，谁都不想没事找事迟到早退。可是，这个黑心肠的资本家走狗，既然你扣人家兰师傅一天工资你让人家回家呀，这一天我不干了行吗。可是，你这个臭不要脸坏良心的狗东西，你还让人家兰师傅继续在厂里上了一天班，还让人家兰师傅按计件出活。兰师傅白白给他们无偿干了一天活。警察同志，如果换做你是兰师傅，你会怎么办？你说，这个王八蛋该不该打？”

警察问赵建军：“有这事吗？”

赵建军支支吾吾。警察对王琪说：“即便他做得不对，你也不应该动手打人。打人是犯法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王琪说：“我知道不对。但是——————”“但是什么？”

警察打断王琪的话：“有事说事，有理讲理，你出手打人就是侵犯了人家的合法权益，难道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王琪说：“这是你们来了。否则，我今天把他的嘴撕烂。”

“呦，口气不小啊。”

警察眼睛一瞪。“跟你讲道理都说到这个份子上了，你还不服气。你还想怎么地？”

王琪回答：“我不想怎么地。”

王娇娥忙拉王琪一下，给王琪使眼色。警察喊道：“大家都都散了吧。都散了吧。该回家回家，该办事办事。不要再围观了。”

王琪瞪着眼睛问：“啊，就这么完啦？”

警察问：“你有什么建议？”

王琪问：“我们的工资奖金怎么办？他段一鸿跑路了，就放我们大家的羊啦？”

警察说：“凡事都有个程序。你以为你们这一闹，段一鸿就乖乖跑回来如数给你们大家发工资奖金了？”

王琪说：“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警察说：“我刚才不是说过吗，凡事都有个程序。段一鸿跑路不仅仅是拖欠你们工资奖金这么简单，这需要我们办案机关按照国家相关的法律法规来办理。”

王琪指指赵建军：“这个王八蛋你们带回去好好审审。段一鸿跑路这个王八蛋肯定知道。”

赵建军说：“警察同志，段一鸿跑路，我真的不知道啊。”

王琪说：“放你个狗屁。你和段一鸿是亲戚，你们俩打断骨头连着筋。平日里，你们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拉屎撒尿，耀武扬威—————”“打住。打住。”

警察喊道。“都说些什么呀？你以为你生活在旧社会？一点把不住自己的嘴。真不负责任。”

警察一脸严肃瞪王琪一眼。“好啦。都散了吧。你们三个，跟我们走一趟。”

王琪问：“去哪？”

“派出所。”

王琪问：“为什么让我去派出所？”

警察说：“你动手打人啦。”

王琪说：“我不去。”

“你说了不算。”

警察说着就抓住了王琪的胳膊。王琪挣扎着身子，死命想挣脱：“放开我。”

王娇娥忙说：“警察同志，王琪跟他们俩没有任何关系。”

警察问：“你是什么人？”

王娇娥说：“我是她的工友。”

另一名警察说：“这位同志，你不要过于敏感。我们让她去派出所是为了她动手打人的事情。请你注意分寸，不要干涉。”

“王琪。”

王娇娥喊道。看着警察一边一个架着王琪向警车走去。王琪转过脸，声嘶力竭喊道：“娇娥，你放心，杀头不过碗大的疤，四十六年后的今天我王琪还是女汉子一个。”

警察笑着对王琪说：“你真够二的。你以为是带你去菜市口砍头？”

望着警笛长鸣绝尘而去的警车，王娇娥心情十分沉重。她不知道，王琪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回家的路似乎遥远而漫长，王娇娥机械的蹬着车子在喧嚣的街头前行。这真是祸不单行。王忠良刚刚出事进了大狱，厂子就关了门。难道这是天意吗？是老天爷对我们家的惩罚吗？这么多年，我们一家人安分守己，本分做人，没有做过亏良心的事情，为什么老天爷这样对待我们？王娇娥心如刀绞。王娇娥提前回家，让陈桂花疑惑万分。她摸摸王娇娥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自言自语道：“不热呀。娇娥，你不舒服了？”

王娇娥神情沮丧说：“没有。”

陈桂花问：“你跟你们老板请假去看忠良？”

王娇娥回答：“没有。”

陈桂花心里有些不安：“那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王娇娥看看陈桂花：“厂子关门了。”

“你说什么？厂子关门了？”

陈桂花以为自己听错了。说：“你们厂子关什么门呀。你们老板吃饱了撑得，放着钱不挣，把门关了。”

王娇娥叹口气：“老板跑了。”

“什么？你们老板跑了？”

这句话陈桂花听明白了。她倒吸一口凉气。“娇娥，这可是大事呀。他跑了，你们工资怎么办？奖金谁来发？”

王娇娥说：“不知道。”

陈桂花问：“你们报警了吗？”

王娇娥说：“警察去了。”

陈桂花问：“抓到人没有？”

王娇娥说：“没有。”

“我的天。”

陈桂花仰天大叫：“这叫什么事啊。怎么这些倒霉的事情都让我们家摊上了。忠良前脚刚进去，后脚你们老板就跑了。娇娥，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呀。”

王娇娥低着头没有言语。“这臭不要脸的王八羔子，肯定是把你们的血汗钱全都卷跑了。这个王八蛋，这坏良心的事情他也敢做。他就不怕生的儿子没有肚脐眼，养的媳妇在外面偷汉，生的丫头未婚先孕————”陈桂花破口大骂起来。“妈，你就别骂了。我够心烦的了。”

王娇娥说道。“好。好。我不骂了。娇娥，你一下子没了工作，忠良又在里面，今后这日子怎么过，你想过没有？”

王娇娥咬着嘴唇，看着地面发愣。王娇娥无助的神情，让陈桂花心痛不已。她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激动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了不该说的话。娇娥原本就有一肚子苦水憋在心里无处释放，她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女儿肯定心里更难受了。要是把女儿刺激出个好歹，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想到这些，陈桂花有些后怕。她坐在王娇娥身边，挽住王娇娥胳膊轻轻说：“娇娥，妈就是一个家庭主妇，也不会说个话，你多体谅。你们厂子关门，老板跑路，这样的事情政府肯定是要管的。你刚才不是说，警察都去了吗，还把他的亲戚带走了。我想这就是个时间问题。我们小老百姓，摊上这样的事情，一不能哭，二不能闹，三更不能寻死觅活上吊。我们要相信政府，相信各级领导，相信公安机关，其实他们比我们还要着急。娇娥，妈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王娇娥没有反应。陈桂花又说：“娇娥，妈和你们生活了二十多年。在这二十多年里，什么样的困难我们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我们没有遇见到过？你都是一笑而过，不憋在心里。现在，我们家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希望我们全家人都能坚强面对，以泰山压顶不弯腰，胸中要有大目标的胸怀来渡过难关。”

王娇娥依然无动于衷。陈桂花眼睛一红，哽咽道：“娇娥，妈不求你什么。只希望你保重身体，凡事往好的方面着想，为了成成，为了忠良，为了这个家你也要想开一些啊。”

王娇娥听吧，忍不住流出了泪水。母亲说的话其实她句句都听到了。母亲的良苦用心她也知道。既然工厂关门了，自己失去了工作，就是再想不通再在心里纠结也无济于事。母亲说得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政府肯定会出面主持公道的。王娇娥又想起龙老师安慰的话语。与其这样折磨自己，不如做出点实际的事情。王忠良进看守所已经三天了，这三天老王是怎么过的，王娇娥无法想象，她决定去看守所看看王忠良，弄清楚王忠良为什么要盗窃。想到这，王娇娥对陈桂花说：“我要去看看老王。”

陈桂花说：“你去吧，该看看忠良了。”

王娇娥说：“我要给老王带几件衣服吧。”

陈桂花说：“你得给忠良带几件衣服。他走的时候就穿了一身。”

娘俩把王忠良衣服全部拿了出来，商量带什么衣服，带几件。王娇娥把要带的东西装进了一个大旅行兜里，拉开了房门。陈桂花说：“娇娥，路上慢点，见到忠良，带我问声好，就说妈相信他，让他保重身体。”

“妈，关门吧。我知道。”

王娇娥神情凝重的同陈桂花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