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城就要卖东西的话需要同别人合租一个摊位,轮流使用,其他的不需要注意什么了,哦,对了,我得告诉你,卖东西必须实诚!”
徐程面相憨厚,骨子里也是个老实人,所以最后一点格外加重了语气,苏阳点点头,他很赞同这一点,不过马上就对那个合租摊位犯了难,自己可没有那么多的钱啊,具体点来说,他现在除了一个铜币什么都没有。似乎是看出来了苏阳的为难,徐程想了想,开口道:“我平时也卖东西,所以和别人合租了一个摊位,今天如果对方不在的话,我就把摊位借给你用用吧,反正我这一车的铁器都是定制的,不需要再卖。”
“那多谢徐大哥了,放心,我要卖的东西应该很好卖的,不耽误你多少时间。”
苏阳连忙向徐程道谢,这里的人虽然胆子小了点,但心肠还是很好的,像这样直接帮忙的人,苏阳可是自来到这里后就一直体验到了,从把自己捞上来的刘老伯爷孙俩,乃至昨晚送给他几十斤废铁的三风镇居民,到现在的徐程,每一个人的心肠都很善良。这种生活的氛围他很羡慕,换在华夏,住在一个小区一个单元的门对面两家,可能一整年都不会说一句话,更不用提互帮互助了。“没什么,都是一个镇子的。”
徐程把目光投向了苏阳身后的铁鱼篓,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苏小弟,你昨晚来我的铁匠铺子用那些废铁打出来的可不止这一个鱼篓,我记得还有两个铁板似的夹子,说来惭愧,我打了一辈子的铁了,还没见过那样的铁器,一时好奇……”“哦,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苏阳停下马车,取下头顶上的草帽,把放在一旁的铁鱼篓盖子掀开,徐程连忙探头望去。“这是……黑礁鱼?”
铁鱼篓里,两条像是黑礁石般的怪鱼正一动不动地被固定在两个铁夹子上,一双凶残的眼睛只是朝着鱼篓外望了一眼,便又用那双锯齿一样的牙齿开始咬可以触及到的地方,转眼间便留下一排浅浅的牙痕。这两条无疑是黑礁海的特产黑礁鱼,那种据说可以补充气血,增加体力,更可以提升“男子气概”的大补鱼!只不过黑礁鱼极其难以捕捉,手臂长的黑礁鱼,在水中的力量足足有上百斤,一双利齿更是可以轻松咬破渔网逃遁走,所以这些渔民平时捕鱼,都心里盼望着不要撒到黑礁鱼的身上,不要那就是“鱼逃网破”的下场,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没想到苏阳的铁鱼篓里竟然有两条黑礁鱼,看上去都有手臂长,这是怎么抓来的?不等徐程问出声,苏阳就主动解释道:“看到那两个固定在它们身上的铁夹子了吗?这个夹子原来是用作捕鼠的,我略微改造一下,加大体积和固定力度,完全可以把黑礁鱼固定住,只要及时地收回铁夹,即便是黑礁鱼的力量,一时半会也逃脱不了。”
苏阳说的轻巧,但是其中的辛苦只有自己这个当事人明白,昨晚上,他一夜未睡,挨家挨户地上门讨要作废的铁器,足足要了五六十斤,其中还遇到了白天那个差点被吴来打的老妇,老妇人双眼哭的通红,一看是苏阳,二话不说,便把家里的二十斤铁器都拿了出来。“我儿子死了,儿媳身体弱,孙子刚刚满月,体力活做不来,留着这些生锈倒不如送给你。”
对此,能感受到对方哀大于心死情绪的苏阳只能说出几句安慰话,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拿着这些废铁,找到三风镇的打铁师傅徐程,没有让徐程费太多心神,苏阳借助炉火,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双手将废铁熔炼重铸,打出了一个铁鱼篓和两个用来捉鱼的捕鼠夹。只不过苏阳毕竟是门外汉,到了中途就被徐程接手了,好在铁都是自备的,他只不过出了一把子力气,更是第一次见到连自己都不认识的铁器,心生好奇,所以没收苏阳一个钱。改造过后的捕鼠夹用粗线放到水里,只要以杂食为生的黑礁鱼被苏阳特地挖的“蚯蚓”饵料所吸引,咬上那么一口,就会在短时间内被固定住动弹不得,他在这个时候及时拉上来捕鼠夹即可。自然,这里面还有很多麻烦的事情,比如别的种类的鱼咬到的话,那苏阳就白忙活了,毕竟他想要的只有黑礁海的特产黑礁鱼而已,这还对鱼的体积有很明确的要求,必须是和捕鼠夹差不多体积的,不然太大捕鼠夹的力度根本不够,太小又固定不了吃干抹净直接走掉,总而言之,一夜未眠的苏阳直到天刚亮才恰巧捉到两条黑礁鱼而已,不可谓不艰难。听到这其中的玄妙,徐程这个打铁的六尺汉子都对比他年轻一轮的苏阳感到一丝佩服,无论是他听也没听说过的捕鼠夹,还是坚持一夜泛舟在刚刚死了数十人的黑礁海上,都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更甚者,知道苏阳把那些捕到的普通鱼挨家挨户地送到了昨晚送他铁的那些人家门口后,徐程直接让苏阳躺在车上休息,他自己去赶车。这么有情有义,有胆有识的男子,怎么能给自己一个糙汉子赶车,绝对不行!苏阳拗不过徐程的好意,只得坐在车上,顺手一摸,一把寒光凛凛的一米长大刀被其握在手上,这是徐程为曲阳城一个武馆定制的武器,因为他手艺很好,所以生意门路颇多,无论是武器还是农具,只要和铁沾上关系,都能打造出来,这也是徐程被称为“活玲珑”的原因之一。苏阳自然不是对这些凶器感兴趣,在他的印象中,华夏神话中的仙人,好像没有几个是以用刀为名的,大多是什么枪啊塔啊钟啊环圈什么的,所以对此兴趣泛泛。看着能映出自己脸的刀面,苏阳轻抚下巴,从那若有若无的胡须可以猜推断得出来,自从来到落宸大陆,距离自己最后一次进睡眠舱,这中间也没有相隔多长时间。至于是怎么掉到水里的,他一点头绪都没有,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去黑礁海把“寻天一号”里的一些记录调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曲阳城,是黑礁海方圆百里内唯一的一座城市,汇聚了数个乡镇的人口,繁华程度自然无需多说,苏阳跟着徐程的马车缓缓从五米高的城门进入后,他四处张望地兴奋劲头就一直没有停过。无论是街道两旁扯着嗓子吆喝个不停的商人,琳琅满目的店铺,还是时不时急速踏过街道扬起层层土尘的烈马,更或者是扎着冲天辫沿街嬉戏的两小青梅,带给苏阳的冲击感都是强烈至极的。“徐大哥,你说的那个摊位在哪里,和自城门口进来的沿街摊位差不多的吗?”
苏阳还没有忘记进城是来办正事而不是开眼界的,自己铁鱼篓里的两条黑礁鱼虽然离开水面后生命力依然旺盛,但距离捕捉到现在,已经有七八个小时滴水未沾了,再厉害也快干死了,死了的黑礁鱼价钱将大打折扣。“不是,那些摊位其实都是大商行的地盘,他们跟城主承包后,就长期占据不放,我合租的那个摊位没有那么好的地理位置,相反还有些偏僻,苏小弟,这倒是有点对不住了。”
见徐程竟然朴实到在这件事上对自己道歉,苏阳连连摆手,有摊位就不错了,何必再想些别的,是自己该对徐程道谢才对。两人绕过几条异常热闹的街道,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冷清了不少,路边的摊位也是零零许许,可见城门口那条街确实是“黄金地段”,苏阳还在想着何时到那摊位,徐程的马车忽地停下,赫然是停在了一家三层酒楼的面前。至于这家酒楼牌匾上的名字,因为苏阳还没有掌握这个世界的文字,所以一时认不出来。“苏小弟,运气不错,我的摊位合租人今天没有来,你可以用了,老哥我先把这车铁器交付给买家,两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碰头,到时候回三风镇。”
苏阳点点头,把铁鱼篓移下马车,待到对方从街尾离开后,转身朝着街道旁走去,这便是徐程和另外一个人合租的摊位了,只有一丈空间,而且的确有些偏僻,街道上行人都看不到多少,让苏阳感觉到意外之喜的是,摊位正对面就是那家自己认不出来名字的酒楼。沿路看来,三层的酒楼可不多见,苏阳一共就见到两家而已,其中一家就在自己眼前,只是看这家酒楼也蛮惨的,财力是有了,不然建不起三层,但客人倒是没多少,连店里面的小二都闲得站在门口喝西北风。除非这家酒楼是黑的,不然开下去早晚是要破产的样子。苏阳不再多想他人的处境,把铁鱼篓放下来后,便看见凶残的黑礁鱼虽然被铁夹子固定住了,但还能扑棱几下,将自己的嘴送到鱼篓旁,在边上留下一排牙痕,甚而至楚墨发现,已经有一角被咬的几乎见底了。这正是他用铁鱼篓的原因,一路上黑礁鱼求生意识暴强,为了逃生必然不择手段,一般的鱼篓根本不够它咬的,没有鱼篓,苏阳也不可能赤手空拳地拎着两条能把自己手咬断的凶鱼去卖。“嘿,真厉害的鱼,堪称是铁齿铜牙。”
轻笑一声,苏阳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忽地开口喊道:“卖鱼了卖鱼了,鲜活的黑礁海特产鱼黑礁鱼,一条就有二十斤,两条四十多斤,打包带走有折扣。”
对面,站在门口的店小二眼神奇怪地看着苏阳,自家酒楼对面从来没有人喊卖过鱼,这点他完全可以肯定,今天是哪个二愣子突然开始卖起鱼来了?以前不是卖刀片和米面的吗?等等,刚才自己好像听到了“黑礁鱼”三个字?店小二顾不得继续喝西北风,直接化作一阵风,冲到了苏阳面前,朝着铁鱼篓里望了一眼,霎时间,两眼放光,转头就跑回了酒楼,不一会,一个眉宇间带着明显愁容的瘦削中年人快步走出。“是你卖的黑礁鱼?”
苏阳暗叹这是一句废话,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鱼篓也是放在自己身边,不是他的鱼又是谁的?只是看着顾客上门了,他也得做好服务上帝的工作,谁知道这里有没有类似消费者协会的地方,苏阳可不想招惹出无故的麻烦。“这是我今早在黑礁海捕到的两条黑礁鱼,捕到之后立刻带到了这里,绝对是土生土长的黑礁鱼!”
瘦削中年人不疑有他,此时苏阳身上的衣服早就换成了刘老伯青年时期所穿过的布衣,加上一股淡淡的鱼腥味,所以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年轻的渔民而已,念及于此,他摆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开口问道:“多少钱一斤?”
明明是很迫切地想要买下这两条平时极其难见的黑礁鱼,此时偏要装成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故意压低价钱,苏阳不禁觉得刘老伯在自己临行前说过的那句话是多么正确。“一个银币一斤。”
听到苏阳开口报出来的这价钱,中年人稍稍犹豫,开口试图还价八十个铜币一斤却被苏阳直接拒绝了,无奈只能按照他的报价买下。黑礁鱼的市价是六十个铜币一斤,一直未变,只不过黑礁鱼价值近几年来却是不断上涨,不仅仅是黑礁鱼捕捉难度很高,更是因为这几年黑礁鱼的数量也不知为何在逐渐减少。眼下苏阳提出的价钱,虽然明显贵了不少,但对于此时正需要有特色东西打破僵局的酒楼来说,这些完全可以承受,毕竟只要有了黑礁鱼,就不愁一些身患“隐疾”的金主肯舍得花钱了。他花出去的钱,能通过两条黑礁鱼十倍几十倍地赚回来!“这是40银币,多出的5个银币我想把这两个铁器拿走……”取出一个钱袋交给苏阳后,中年人的目光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两个捕鼠夹,眼神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苏阳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觉得自己之前某个猜测隐隐有些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