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集团总裁办公室。“早。”

无精打采的声音和拖沓脚步一路蜿蜒到窗台边上，平日里敏捷的跳跃动作今天却变成了慢吞吞的攀爬，温歌饶有兴趣看着窗台上萎靡不振的温言，支起一只手撑住额头，笑着问道，“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早晨出来的时候没人给你准备早点，所以一直饿着肚子到现在吗？”

“你就笑吧，好好笑吧，等蓝河中心的价钱抬到你肉疼却不得不付出的时候，你就笑不出来了！”

歪在窗台上的温言恶狠狠的瞪着温歌，无奈的叹出一口幽怨的气，“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那小丫头会亲自跑到蓝河中心去，更没有想到我做的那么隐蔽却还是被发现了，这不科学，那丫头明明没有学过设计，怎么可能……”声音戛然而止，瞪大的眼睛望着温歌，后者却是一脸无辜，于是一根手指头就戳了出来，直指温歌，“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我是觉得，你有精神跟我在这儿废话连篇，倒不如想想你这一计不成，怎么再生一计。”

温歌耸耸肩膀，伸手接过了秘书送进来的文件，打开一页一页翻看着，“连着两计落空，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这出国留了一趟学，技能点重置了不算，还加成现在这么个不知所谓的技能树，这都无所谓，重点是对手不像你这么白痴，还是强强联合，你要怎么挽回局面？”

“温大总裁，这应该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吧？”

懒洋洋的声音传进温歌的耳朵，倒也不妨碍他在文件上勾出一个错误。温歌抬头看了看坐在窗台上一脸挑衅的温言，点了点头，笑道，“挽回局面的确是我要考虑的问题，可是我有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你不同意，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要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让一切恢复到原来的平衡状态，这样才能救你自己，注意，我说的是救你自己。”

温歌把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能不能不要学叶卿舞？小辫子抓起来就那么开心吗？真是够了！”

温言愤懑不平的捶了几下玻璃，又颓然的歪着，一脸绝望的望着外面苍白的冬景，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算是体会到了！同时，沈氏集团会议室，气氛甚是凝重。“总裁，目前的情况对我们很是不利，叶家退出了这一次的竞标，温家却从此绝口不谈之前的事，这摆明了是与我们合作不成就转而对立了呀。如果温家在竞标会上故意抬高价格，那我们……”敢于打破沉默的人通常都背负着沉重的心理压力，字斟句酌地生怕哪一句话不合适就要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我很清楚。”

沈默挥了挥手，示意那人可以不必继续说下去了，这样的情况谁都看得出来，那人代替别人出声也不过是想从沉默里讨个办法，但是面对叶卿舞的明哲保身和温歌的三缄其口，他也不好在众多变数中找到一个最为稳妥的办法。沈默双手合十轻轻撑在唇上，目光盯住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目光渐渐锐利。商场上从来都只有利益没有朋友，他答应温歌的合作也不过是看到了合作背后的利益：叶家的财政已经出现问题，如果在这一次的土地竞标中，沈家和温家合作抬高价格，让叶卿舞在根本就不明情况的状态下以高出实际价格数倍的价格买下那块地皮，而后他们就可以坐等叶家财政崩溃后低价吐出这块地皮，由他们五五分账，这样一来，他们购得地皮的价格低廉顺便将叶家挤倒，可谓是双赢。但是现在，叶卿舞动用了一票否决权，异常强势的退出了竞标，而温家却好像没有之前合作的事儿一样照常准备着竞标的事宜，沈默开始怀疑这根本就一计连环，为的是让他，让沈家栽个跟头。但是，温家……沈默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是了，温家。温家的产业除了服装之外就没有什么了，地皮对他们来说的确需要，但是温家已经买好了市郊的一块地，并且新厂房已经动工，这次要竞标的地皮靠近市中心，价格自然要比市郊高出不少，买来做厂房，也太奢侈了，如果是做购物中心，毗邻着沈家已经成熟的商圈，应该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所以，温家之前伸来的橄榄枝，分明就是个圈套。无论是叶家还是沈家，哪一家中套获益的都是温家，沈默冷笑，温言，还真不是个好相与的。“我决定了，”沈默沉稳的声音响起在沉寂的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闻声投来，就见沈默一扫方才的愁眉不展，右手食指点在竞标方案上，“这一次的土地竞标，我们放弃。”

话音落地，会议室里已然不是沉寂而是死寂，沈默冷然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无形的威压铺展开去，而他的解释听起来温柔，却是那么不容置疑，“非常感谢大家在这一次竞标活动方案制定中的努力，但是面对这么大的风险，我想还是暂时退一步比较好。不过，竞标方案还是要继续完善的，因为我想，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重新需要它了。”

沈默的手指缓慢却有力的在竞标书上点了几下，站起身，“好了，这一次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吧。”

说罢，他率先走出了会议室。沈默没有看见，在会议室的角落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董事轻轻摇了摇头。飞驰在滨海路上的黑色路虎揽胜，五月天的《仓颉》正在播放。“消息属实吗？”

叶卿舞的声音里有几分疲倦，脑力劳动果然比体力劳动更辛苦，回去真的要喝点六个核桃补补了。“是的，非常确定，沈家也退出了土地竞标。”

慕非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回答道。“沈默的胆子倒是挺大的，他就那么确定温歌会放弃那块地皮？还有那些个小公司，说不定哪儿就杀出一匹黑马呢？”

叶卿舞的手垂在座椅上，随着冠佑的鼓点打着节拍，看起来心情放松了不少，都开始调侃了。“温家应该会退出竞标。”

慕非翻看着最新的新闻，闲聊一半随意开口，“一来温家不涉足房地产业，二来刚刚买了地皮又和我们签了厂房建设合同，还额外送来了一大笔莫名其妙的宣传费，温家的户口上恐怕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让他们这么奢侈，最重要的是，他们当初选择竞标的目的就是搅浑这潭水，从中获利罢了，现在已经无利可图，再留下去，那不是自寻死路？”

“也有一句话叫做绝处逢生的不是？”

叶卿舞眨眨眼睛，心情彻底放松下来，头后仰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思量着今天的决定。那块地皮的确很诱人，拿来发展成小区或者是商圈，都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因为距离沈家的成熟商圈太近了，所以资金回笼会比想象中慢很多，叶家现在的情况，做不到那么豪迈，所以，那块本就是沈家的囊中之物的地皮，就还是想想罢了。“那只是偶然罢了，现实是，温家也退出了这一次的土地竞标。”

慕非轻笑出声，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很显然，纵然是如虎添翼，想飞，还是要付出一定代价才可以的，如果代价太过于庞大，在地上跑还是不吃亏的，毕竟是头老虎来着。”

“真是无趣。”

叶卿舞坐起来，撇了撇嘴，低头看着自己手机上的短信息，“有本事开一局棋算计我和沈默两个人，就没本事豪迈的唱完这出只能是独角的戏？”

嘴上轻蔑的嘲讽不过是玩笑，叶卿舞开始在心里默默地开始重视温言这个人。在她的印象里，幼时的温言沉默寡言，温柔善良，一点心机也无，如今留学归来，一起手就是以一对二的双赢计划，虽然没能成功，但是她看到了在温言的影响下，温歌和整个温家的变化，从谨小慎微，步步为营到主动出击，温家不会再沉默了。慕非从后视镜里看着叶卿舞略显苍白的脸，唇线的弧度稍稍平了几分。商场上的争斗，不是你能看清别人的攻击，轻巧的避过就能保命的，后面的路，不会比今天简单，只会步履维艰……“你也有动真心的时候？”

淡淡的夹杂着疲倦的嘲讽打断了慕非的走神，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叶卿舞眼中的冰冷，“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机器人来着，真是难得从你的脸上看到微笑以外的表情。”

“是吗？”

慕非看着叶卿舞的眼睛，却不是从后视镜里，他转过身子，唇线恢复了平日的弧度，淡淡的反问。而这一次，叶卿舞却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在没有镜子的情况下，你应该选择相信目击证人。”

叶卿舞亦是弯起一个笑，同慕非一样的浮于表面的笑。“也许吧，有一天卿舞小姐会明白的，”慕非转回身子，低着头，让叶卿舞不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表情，他的声音有些飘渺，显得不真实，“不能哭的时候，就只能笑，因为，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