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遇到潇潇,正是前两年的事。那时,他遇上了个棘手的麻烦事,事出紧急,他不得不自己动手。他多方打探,探知到幕后黑手是胡人的势力。他当然由不得胡人在中原的地盘撒野,结果没想到是个陷阱,敌人设了个圈套,正是要诱他以身涉险。但他也是经历过不少生死危机的,拼着力气冲了出来,然后在满京城的小巷子里逃窜,东躲西藏,胡人不熟悉地形,竟真被他躲了过去。脱离了危险,他身负重伤,体力再也不支,终于坚持不住,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晕了过去。再醒来,是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淋醒的。他睁开眼睛,雨水砸在伤口上,带来一阵阵细密的疼痛。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都被潦草地包扎过了,用的不是王府上好的料子,而是一根根破烂的布条。他抬眼一望,还是昏迷之前的那条小巷子,只是感觉身上恢复了一些气力。他只当是哪个过路的好心人,把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于是不过多纠结,就要撑着身子返回王府疗伤。结果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就传来一个脆脆的声音:“哎,你醒了啊,你要去哪?”
声音婉转清脆,比百灵鸟的声音都要动听十分,只是发音很奇怪,钝钝的,并不流畅,像是刚习语的孩童。他缓缓转身,就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这个小女孩头发蓬乱,身形纤细,一双大眼睛干净无邪,眼瞳黑得发亮。虽然她穿得极为邋遢,仅仅是几块破布绸子做的衣裳,但叶无痕还是一眼就看出,这绝对是个美人胚子。他哑着嗓子,艰难地问她道:“你给我包扎的?”
小女孩点点头,天真的小脸上泛起红晕:“我正要出来找点吃的,就看到你浑身是伤,我就帮你擦了擦。”
她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地发音,听着很奇怪,但是又意外地不让人难受。叶无痕点点头,问她:“你是谁?为什么帮我?”
小女孩似乎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道:“我是乞丐,你伤了,我帮你。”
叶无痕盯着她的脸。虽然她脸上有许多脏污,但依然可以窥见她鼻子秀美,柳眉弯弯,樱桃小口,长相精致。他心里突然冒出个想法,问道:“你家里几口人?可曾读过书?有固定居所吗?”
小女孩缓缓摇头,乖巧地回答道:“我从小是孤儿,无名无姓,靠乞讨生活,露宿街头,更没读书学字。”
叶无痕看着她真诚的面容,冷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既然如此,跟我走吧。”
谁能想到,当年街边乞讨的小女孩,几年之后会在京城声名大噪,艳绝京城?大厅里搭着一个华丽的台子,帷幕紧紧关着,垂下许多金色的流苏,摇曳着,增添几分暧昧气息。厅下放着数十张桌子,桌子上是各式各样的果脯、蜜饯、荤素菜点,还有精美的糕点、鲜切的水果,自然,也少不了美酒。金樽清酒,玉盘珍羞。林若曦兴冲冲地带着江隐,正待找个位置坐下,却被两个大汉拦住。两个大汉都身材高大魁梧,面无表情。林若曦意外,看着他们,不解道:“两位大哥,今日不是潇潇姑娘的生辰吗?我和大哥来捧个场,为何要拦?”
一个大汉冷酷道:“拜名帖拿来。”
另一个大汉补充道:“若有拜名帖,坐;若无拜名帖,出。”
林若曦陪笑道:“大哥,小弟没明白……”一个大汉冷冷截口道:“那就滚。”
“滚”字一出,林若曦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她也冷下脸色,微微抬了抬下颌,傲然道:“本公子如果不呢?”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动作却出奇地默契,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攻向林若曦。江隐看着突如其来的事态变化,心情其实有点微妙。一方面,百花坊的守卫忠于职守,对于看似混吃混喝的客人毫不手软,正体现了摘星阁的训练有素,他应该感到高兴。可是另一方面,自己名义上的王妃被冷言相斥,他又感到莫名地不舒服。怎么会,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欲望……林若曦此时,已经全然卸下了做小伏低的伪装,周身散发一种强大的冷酷气场。她不再装得唯唯诺诺的,轻轻巧巧地避过他们的攻击,冷笑道:“本公子倒要看看,谁敢撒野。”
两个大汉不言不语,只一味攻击着她的周身要害,似乎除了攻击她这件事以外,没有别的事能干扰他们。纵然林若曦不把他们的武功放在眼里,但依然在心底为他们的专业素质叫了声好。摘星阁,有像江隐这样的打手,有这么训练有素的守卫,果然不可小觑。老鸨远远地看见刚才的两个公子竟与守卫动起手来,于是连忙赶来,劝道:“今日是潇潇姑娘的生辰,大家莫要伤了和气。”
大汉们接着停了手。林若曦并没有卖老鸨面子,冷冷道:“本公子问你,这破拜名帖是什么东西?你方才也未曾提过。”
老鸨尴尬笑道:“奴家以为来此的客人都会知道……”觑了一眼林若曦冷若冰霜的脸色,她又赶紧陪笑道:“拜名帖,白银五千两一张,有拜名帖方可就座。”
林若曦不怒反笑:“五千两白银?你们倒不如去抢,本公子没有这破帖子,就偏要坐这生辰宴,你待何如?”
老鸨没想到她这么不给台阶下,一时也被她的无赖行径气到了,也不顾风度,怒道:“好个轻狂后生!想来砸场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真当百花坊无人了是吗?”
边说边招呼着守卫上前,几十个大汉凑过来,脸色难看地把林若曦和江隐围住。林若曦神色一点也不慌张,她面上浮现出一抹轻蔑的笑意,不屑道:“区区乌合之众,也敢与本公子叫板?”
江隐站在她身侧,看着面前的大汉们,心里频频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