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屋子里也只有九鬼能笑得出来，当然，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看笑话一样。渊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生着闷气，优子、翔子又埋着头不敢支声，屋子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压抑。“这可不是我想看的啊！”

九鬼暗中恼怒，好不容易有场好戏看，你们还搞冷场，还有没有职业道德啊？“那么，不说阿渊。”

九鬼看向优子和翔子，“你们两位准备怎么办？”

“嗯？”

优子脑袋上出现一堆问号，“什么怎么办？”

九鬼笑道：“把人家妹妹搞成这样，你们就打算装作没事人似的？”

优子急忙摇头：“不是的，只要那孩子能醒过来，我无论做什么都可以的。”

这倒让九鬼有些玩味地看向优子，不知心里在盘算着什么。“没用的！”

渊终于肯说话了，“如果能救她，你以为我会干坐在这儿？”

“怎么会？”

优子急了，一脸的慌张。渊叹了口气说道：“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这孩子短时间内遭遇全族被屠的惨剧，本来就只有一个哥哥可以依靠，又被你们活活说死了，还是因为保护她而死！”

“现在精神已经被打击殆尽，跟死了没有任何区别。别说是我，就是六百年前的医神纲手大人，都救不回来。”

“你们啊！只要有点脑子、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干这种混账事！”

“你们难道认为这很好玩吗？发生这种悲剧，还能出这种损招，你们的良心何在！”

优子已经忍受不住，扑过去，一把抱住诺儿，便是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哎！”

渊走到还坚持跪着的翔子面前说道：“我没办法救她，你们把她带回去吧！”

翔子却没有半点反应，仍旧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渊皱皱眉：“别跪了，你跪到天黑，我说没法子就是……我靠！你，你，你居然在睡觉！”

身边的九鬼拼命忍住笑，合着早就发现了。“嗯？”

翔子揉了揉眼睛，淡定说道，“治好了吗？”

“没法子！我治不好！”

渊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翔子端了端眼镜说：“哼哼，若是真的治不好，你就不是发火，冲我们喊，而是直接拿手术刀剁人了!”“我们也知错了，你就别想让我们加深印象，救人便是了！”

“呃……”渊瞬间一口气堵在胸膛，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哈哈哈……”九鬼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指着渊嘲讽道，“你呀，演技太差了！”

到了这里，哭泣的优子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混蛋！”

优子脸上尽是愤怒。“你们把这两个孩子当什么了？玩物吗？”

“人家经历过什么？你们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不是宠物，不是陌生人，而是几百活生生的亲人啊！就这么死在他们面前。”

“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干这些！你们还是人吗？”

优子很想就这么冲出去，再也不见这些家伙，但又舍不得怀中的少女，只能抹着眼泪，怒视着这群没有半分同情心的家伙。被训斥的三人面面相觑，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久以后，九鬼才走过来，歪了歪头，对优子说道：“我们没有人性？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优子别过头，不敢直视九鬼的眼睛：“我说话太重了，对不起。”

九鬼笑道：“你没有必要道歉，因为你说的没错。”

“我们确实没有人性！”

一句话惊得优子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忍者不需要感情！更不需要人性！”

“对于行走于黑暗之中，委身于阴谋之内，隐藏在阴影之下的我们而言，感情实在太过沉重。”

“优子，出了这么多任务，你也多多少少见过血吧。”

优子低下头，仿佛在回避着什么。翔子有些不忍，想走过说些什么，却被渊拦住：“瞒了那么久，也该让她意识到了。至于之后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我们只要支持她，就够了。”

“敌人的，无辜者的，同伴的。”

“或是老人的，女人的，小孩子的。”

“怎样，想起来了吗？”

优子有些痛苦地捂住头：“不要说了，求求你了。”

“暗杀，刺杀，我们的任务不可能永远是保护。杀戮，鲜血，这些你也是很熟悉的吧！”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优子有些迷茫，似乎沉浸在某种回忆中。“它们，是怎样的感觉？告诉我好么？”

九鬼的声音变得轻柔而有蛊惑力。优子痛苦地流出眼泪：“好讨厌，好痛苦，好难受！”

“那么，忘记它，如何？”

“嗯。”

“啪”九鬼轻轻打了下手指，优子脸上的痛苦之色便一扫而空。她一脸茫然地摸了摸脸上的泪痕：“我这是怎么了？”

九鬼笑道：“很熟悉的感觉，不是吗？”

“忍者在见过大量血腥后，大多数都会逐渐看淡，正如我们几个，无论是同伴、敌人，或是自己的死亡，都能淡然面对。”

“但也有一些会因为承受不了，而产生各种心理疾病。就比如说，你！”

“我？”

“没错。”

九鬼点点头。优子望向翔子和渊，却发现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点头，不由说出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我有病？”

九鬼笑道：“在经历不断地杀戮后，你开始怀疑自己，也开始怀疑这个世界，幻想自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是拯救勇者，对抗大魔王的魔法少女小鸟游六花。”

然后有些玩味地看向翔子，小鸟游翔子。喂喂，你又在幸灾乐祸，是吧！“勇者？大魔王？魔法少女？那是什么？”

“这也是当初我们想知道的。”

“然后呢？”

“大家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就稍微帮你解决了一下。”

“怎么做的？”

“很简单，用幻术帮你重建人格。”

这叫简单啊？这样乱来叫简单啊！看着优子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九鬼笑道：“具体怎么做的，你刚才不是体会过了吗？”

“不断借用幻术，对你形成心理暗示——我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忘记所有痛苦血腥的回忆，才能做回我自己。”

“好了，现在我什么都说了，你是想保持现在这样，还是做回治疗之前的自己，你自己选择吧！”

“原来的自己？”

优子一字一顿地说着，“是什么样的？”

“有黑历史日记，在翔子手上。”

九鬼不假思索地把翔子卖了。“黑历史吗？”

优子陷入苦恼，“突然说什么我不是我，我现在脑子里好乱。”

“优子。”

翔子叫出声，“别让我们再担心了，好么？”

这样近乎哀求的话语，让优子渐渐放下了捂住头的手。“就这样吧。”

优子下定了决心，这般说道。然后注视着正竭力隐藏自己的感动的翔子，一脸微笑。九鬼却很不合时宜地破坏了这融洽的气氛：“就算你想变回去，我也做不到。谁知道你当时的人生观、世界观具体是什么样的！再说，让你变回去，我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嗯哼！”

渊咳嗽了一下，打断了九鬼泼的冷水。“那你们准备怎么唤醒这孩子？”

优子不由又开始起担心起诺儿。渊和九鬼并不回答，只是对视一笑。渊挺起胸膛走出屋子，九鬼笑了笑，说道：“带着孩子，跟我们过来。”

翔子推了推眼镜，竭力找出一句掩饰刚才尴尬的话，最后却脸色冰冷地蹦出一句：“有奸情！”

让走在前面的二人不由脚底一踉跄，险些跌倒。走出屋子后，五人径直走进一间病房，里面一个满身绷带的少年正昏迷着。“是那个少年！”

优子惊道。“嘘~病人需要静养！”

照料阿明的一个小护士终于找到机会训斥别人一番，尤其是能在渊大人面前，那感觉，就像是在训斥渊大人一样。真是，真是，太解气了！“不是说快醒了吗？”

优子放低了声音。渊皱皱眉：“我只是说，没有危险，总有一天能醒。”

优子抽了抽琼鼻：“翔子还说，你在开心地翻跟头呢！”

翔子瞬间不淡定了：今天，我被人出卖得有些狠了啊！再说，我当时，不是在逗你开心吗？渊眼角抽动着，九鬼搭上肩道：“想跟女人讲道理，你还是洗洗睡吧。”

还没说完呢，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小美女白了他一眼，却也忍不住，笑将起来。身边的渊，也只能一阵苦笑。但在这一阵轻笑中，先前的那丝隔阂，却也终于消散了。“好了，把孩子放在床上。”

渊吩咐道。“你要怎么做？”

优子不由问道。渊回答道：“先前，少年曾有一次，险些身亡，却让由救了回来。我问过由，他是怎么做到的？由说，他只是告诉少年，妹妹有危险而已。”

“不过这并不真实，所以只能让他保持意识，却无法唤醒他。所以我本打算让妹妹醒过来再来唤醒少年，却没想到……”“噗~”九鬼又笑起来，“你就别打击她们了。都说你不适合说谎，却自不量力，还来吓人。我问你，你若是真有这打算，急急忙忙叫我来干嘛？那时你还不知道妹妹没法儿醒吧。”

渊有些尴尬：“总之，本打算用幻术……呸呸呸……嗯……那个……”九鬼看完渊的手忙脚乱后，才笑着说道：“我来讲吧。”

“渊打算用幻术唤醒少年，毕竟少年昏倒前，还不能确定妹妹是否安全，所以只要这个样子的真实度就已经够了。”

“但对妹妹而言，她已经确信哥哥已经死去，所以如果不是真正的哥哥，就无法唤醒她。”

“那只要把少年唤醒后，就可以唤醒少女了？”

优子喜滋滋地问道。九鬼摇摇头：“所谓心死，就是屏蔽外界一切干扰，就算是少年的声音，她现在也听不见，更别说唤醒她了。”

“那怎么办啊？”

优子又急了。翔子按住她的肩：“放心吧！他们一定是有办法的。”

九鬼自信地点着头：“这是当然。只要用幻术把两个人的意识连接在一起，这些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翔子、优子还是一头雾水，渊却想明白了（原来他刚才也没想到这些）：“用幻术侵入他们的意识，然后分别模仿他们两人进行对话，这样就可以造成面对面的错觉，还可以实时做一些改变来影响意识的走向，从而唤醒他们。”

（有上帝视角的各位，可以把它想象为用视频通话来沟通二人，并用Photoshop进行持续ps，来保证“约会”成功。）九鬼笑得有些阴险：“但我一个人，可没办法同时扮演两人啊！”

“那怎么办？”

渊瞬间感觉到不祥的气息，但已经来不及了。“翔子，施术搭建“精神灵桥”，沟通我和阿渊，保证思维共享。渊，我就进入少女的意识，你就去唤醒少年吧！”

话刚说完，九鬼就已经施展幻术，让两人分别进入兄妹的意识中。渊在昏迷之前，很悲愤地骂了声：“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