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谢知。与想象中的不同,谢知太年轻了,即使是这样一副职场装扮,也有种说不上来的温润平和,光看长相,很难和人们口中老气横秋的“谢三爷”对上号。大约是在办公,谢知一直保持着安静的状态,从颜绯的角度看去,他的面部轮廓很立体,眼眉舒展,神色从容,并不给人压迫之感,仿佛大费周章地忙了一通,只是邀请她来做客的,在这微醺的夏日夜晚。如果可以忽略门边两个虎视眈眈的保镖的话。攻心计啊攻心计。颜绯撇撇嘴,低头看着茶几上的合同。就在半小时前,谢知手下的人将她接到这里,给了她这份转让合同,要的就是两周前从苏城运回唐城的一只犀角双螭纹壶。合同上面的价格部分还空着,财大气粗的谢三爷是要她自己出价,颜绯舔了舔唇,好大一棵摇钱树。只可惜,她暂时还爬不上去。颜绯爱财,但取之有道,东西不是她的,她就算再缺钱也不能做主拍板这笔买卖。可她又不能告诉谢知,犀角双螭纹壶现在的主人是个六十来岁的小老头,最近正陷入狂热的黄昏恋,她就算带十斤小龙虾回去,都未必能劝动人家把和薛老太太的定情信物给卖了。以薛老太太的地位和威望,要知道是她把这段黄昏恋说漏了嘴,她还混不混了?口袋里没有水果软糖了,茶几上的水她不敢动,出门在外,对别人给的一切食物饮品都要保持警惕。显然,颜绯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却很少和人这样无声对峙,而偏偏,谢知比她还沉得住气。她不表态,他也不催促,就这么晾着她,一晾就是半小时。室内空调打得有点低,为了业绩,颜绯今晚穿得格外招蜂引蝶,薄凉的布料紧贴身体,冷意从脚趾攀升上来。她一手托着合同盘算着损失,一手抬起,想把头发拨到身后遮着取取暖,尾戒不经意撞到耳环,发出极轻的声响。静坐着的男人这才想起她的存在,抬眼朝她看来。只这一眼,颜绯就推翻了刚才对谢知的全部定义。他的眸光洞然通透,简单的对视却锋锐无比,对着颜绯就像在审度一件物品,从质地到成色,无一不了然于胸。“颜小姐想好价钱了?”
谢知向后靠去,修长十指交握拢在桌上,很随意的一个动作,令颜绯忐忑的锋锐便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温和友善的打量。颜绯依依不舍地放下合同,遗憾地朝他耸耸肩:“犀角双螭纹壶不是我的,三爷您找错人了。”
“看来还是谢某诚意不足,让颜小姐为难了。”
谢知了然一笑,在门边当了半天门神的两个男人突然朝颜绯走来。颜绯立即警觉地坐直身体,原本疲懒的目光骤然变得冷厉:“三爷要强买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