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感,对这房子里的气息判断精准,眼神在餐桌上扫了一圈,心里又惊又喜,但怕是自己多想,就强忍着没有说开,而是换了一种委婉的说辞:“我闻闻……哦,是红枣粥。红枣补血养颜,女孩子倒是可以多喝一些。”
谢知哪会听不出秦韵的试探,直接把话挑明:“暂时还只是朋友,你们知道就好,别吓到她。”
什么什么什么?!这是承认了?!他们家谢知终于有看中的女孩子了?!还、还不谈则已,一谈就带家里住了?!秦韵明白过来后,差点要叫起来!得亏还记得自己是长辈,在晚辈面前不能太失态,她平复着呼吸,努力压住尖叫的冲动,走到谢长峰身边,一个劲儿地捏丈夫的手臂。“哎,阿韵你……”谢长峰是出了名的妻管严,也还是受不了被这么又捏又掐的,反手把秦韵拦住,小声嘀咕,“你……你轻点。”
宠得没边了,孩子面前也不知道给他留点面子。“白痴!我是让你差不多得了,孩子也看过了,人也活蹦乱跳的,还赖着想吃完午饭再走?”
秦韵明面上把丈夫数落了一通,暗地里使了个只有夫妻俩之间才懂的眼色。谢长峰恍然,顺着她的话点头:“对对对,小知没事就好,咱们就不打扰孩子休息了,爸,我们走吧。”
“走什么走,你们当父母的真没良心,可怜我小孙子哦,生病发烧都没人照顾,当初就该多聘几个八字重的人照顾他,管家可以没有,佣人总要请几个吧?童洛明那些个臭小子都死哪里去了?!”
谢景荣拿起手机就要给童洛明打电话,秦韵急忙抢过:“爸,这年轻人总要有自己的生活空间……”谢景荣和秦韵对看一眼,花白的眉毛抖了抖,用气声问:“啥情况?”
秦韵也用气声解释:“回家再说,是好得不得了的情况。”
谢景荣反应很快,按着不知道是腰还是臀的地方:“哎呀,哎呀哎呀,我这腰啊是不行了,长峰,快送我回家,可得找个老中医给我看看……”“那就这样了。小知,你在家好好休息,工作的事情就交给童洛明几个,他们跟了你这么多年,都知道分寸的,你呀,尽管好好地做自己的事情,啊?”
秦韵拍拍谢知的肩膀,面露欣慰,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不管是什么样的姑娘,只要没有坏心,我们家都欢迎。”
谢家长辈们是忧心忡忡地来,喜气洋洋地走,谢知早已习惯他们风风火火的架势,笑着目送他们上了车。刚返身回屋,就见颜绯捂着肚子,苍白着脸,孤零零地站在沙发旁。女孩子穿着单薄的睡衣,长发落在肩头,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娇弱可怜,没了先前的鲜活。谢知放柔了声音:“怎么出来了?”
颜绯忍着疼痛,有些羡慕地笑了:“你的家人真好。”
没有猜忌,没有争吵,只有纯粹的关心和疼爱,真好。她有别于平时的失落语气让谢知感到不对劲,疾步上前,将她抱到沙发上,自己则半蹲在她身前,手掌贴着她的手背,在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按揉:“很疼?”
“老毛病了。”
颜绯别扭地要躲开,却还是被他不容分说地固定住,她抿抿唇角,不再乱动,嫩生生的脚趾蜷进裤管里,双手悄然握成拳头,紧张又听话。谢知心头一软,用毯子将她裹住,把中央空调关掉,又打电话让人送了点女性生理期的用品过来,徐徐沉稳的声线做着有条不紊的安排,听上去让人很心安。日色开始浓烈起来,从落地窗外爬进来,将男人的身影延长,颜绯愣愣地看着他,眼眶止不住发酸。颜绯一直不说话,谢知拿不定她目前的状况,再次蹲下来,手指在她的颊边流连安抚:“别忍着,要是太严重,就去医院。”
“谢知,”颜绯长睫低垂,因为疼痛,她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如果是结婚对象的话,其实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她们家境殷实、身体健康、性格美好……任何一个都比我更适合你的。”
而她呢?矫情势利又满口谎话,除了长得漂亮些,连个完整匹配的家世都没有,可偏偏,谢知的细致和温柔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无比尊贵的公主。这太糟糕了,她快要撑不住了。“太聪明就容易想太多,结果反而想错了方向。”
谢知将她小脸抬起,见她小巧的鼻头都憋红了,莞尔失笑。“我这是基于事实的推测。”
颜绯总觉得他把自己当小孩,不服气地扭开脸,下巴搁在男人的手臂上像猫儿似的蹭了两下,“你们谢家有钱有权有势,只要你点头,多少好姑娘排成队地让你选,你为什么非要找个我这样的?”
她的自我贬低和厌弃让谢知动了怒,男人的眸子似深邃的夜空,星子隐没之后只剩漫天的漆黑:“颜绯,什么样的女人适合我,我比你更清楚。”
颜绯被他吓到了,认识以来,他从未这样生气过。痛经缓过一阵,颜绯身上的气力流失了大半,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和他你来我往地辩论。他很好,是她不够好,一方面感到自卑,一方面也是出于自负——她不信,不信爱情,更不信婚姻。六年来,她写过那么多爱恨情仇的故事,却很少有大团圆的结局,因为自始至终,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就是充满悲情色彩的,这光怪陆离的世界,美好时常发生,悲剧也常常上演。她不想成为主角,不管是被美好包围,还是被悲剧选中。那么,只有独善其身,才可以避开一切可能。颜绯累极了,将巴掌大的小脸埋进毯子里:“我想睡了。”
“好。”
谢知暖了神色,声音依旧温柔。他没有离开,单膝半跪在地上,直到颜绯以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入睡后,谢知才起身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