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注意到花圃里开得正盛的火红玫瑰,花瓣张扬,红得纯粹又霸气,丝毫没有被其他更为名贵的花比下去,反而在这一方天地里独占鳌头。“来,小明,坐下说话。”
秦韵坐在亭子里的茶桌旁,给童洛明客客气气地倒了杯茶。“夫人,我自己来就好。”
童洛明受宠若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开水滚烫,他被烫得舌尖发疼,见秦韵直直看着自己,他暗自叹气,还是一口把茶水喝尽,水顺着口腔喉管下去,也不知道有没有烫出泡。秦韵收回视线,语气添了严厉:“当初挑了你们几个陪着小知长大,是看中了你们会做事,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没想到现在翅膀硬了,倒是陆陆续续瞒了我们不少事。”
果然,要被训了。童洛明心里叫苦,面上更加惶恐:“夫人,三爷的事,我们都定期跟您汇报了,好的坏的都说了,三爷现在已经很少亲自去购买藏品了,要是出远门,也会提前和您报备,至于上回发烧……的确是我的疏忽,行程临时压紧,三爷可能身体有点没受住。其他的,真的没有什么瞒着您了。”
谢知十岁的时候,秦韵带着谢知去东郊山上考察新买的地皮,计划在那里进行风景区的开发,没想到遇到几个流窜的算命道士,其中一个还非缠着要给谢知算一卦。这不算还好,一算就把谢家人的心病给算出来了。那算卦的还挺有本事,算出谢知前段时间刚被拐卖过,能安然无恙地找回来已经花光了命里的福运。又说这孩子性子早就定了,只会越活越淡薄寡情,天生八字太轻,容易招惹脏东西,但以后还会常常和那些不说话的老物件打交道,要想平安长大,得多找几个八字重的人压着。一开始谁也不信这鬼话,秦韵还气得险些在当天就把人家的道观给拆了,后来这些话在谢知身上一一得到验证,谢家避讳不及,干脆连那块地皮都不想要了,就此成了荒山野岭。童洛明和肖天兄弟当初就是因为八字重的原因,有幸被谢老太爷钦点为谢知的成长陪伴团。秦韵给他们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谢知,不管好事坏事都要随时报备。然而,谢家长辈们不知道的是,谢知在他们第二次往谢家报备的时候就动了怒,那之后,童洛明敢汇报过来的事情,都是经由谢知筛查同意的,论亲疏远近,他们到底是更忠于谢知的。就这么两头“效忠”了十二年,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今天为什么要开始兴师问罪了?难道……是因为颜小姐的事情?!刚才还觉得颜小姐在三爷那边救了自己一命,转眼在夫人这边又成了让他挨刀的罪魁祸首。童洛明觉得人生可太难了。秦韵丢出几张照片,看着照片上虽然拍得模糊,却还是能看出长得美艳不可方物的女生,童洛明心定了下来,该来的总要来的。“我说小明,你这些年饭吃得多,怎么脑子都没见长呢,这么好的事情居然敢瞒着不报?”
秦韵用修剪完美的指甲盖重重戳童洛明的脑门,边戳边骂,“小知能开花,我们都差放鞭炮庆祝了,你们几个倒好,藏得严严实实,守得滴水不漏,是打算等我们两眼一闭进棺材了再到我们坟前报喜吗?!”
童洛明太冤枉了,这不是三爷叮嘱过不能随便把颜小姐的事情透露出去吗?!他也是觉得颜小姐太难掌控了,脾气乖戾嚣张,万一谢家对她不满意,派个人过去扔个几千万让颜小姐离三爷远一点,他都能想象颜绯到时候会有多开心,多心甘情愿地拿钱走人。这么一来,三爷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不是全完蛋了?秦韵摸了摸下巴:“听你这么一说,这姑娘倒是个真性情的。”
童洛明点点头:“只要钱给够,颜小姐做事就很利落干脆的。”
秦韵开心极了:“那好办,我们家不说别的,就是钱多,这个儿媳妇一辈子都跑不掉了。”
她兴奋地坐不住了,在亭子里来回走,脸上满是喜悦,哪还有半分先前一家之母的威严,走着走着,嘴里自言自语:“早知道应该换我去见见她的,爸年纪这么大,和绯绯肯定有代沟,万一说错了话,把人给气跑了怎么办!”
来不及注意秦韵对颜绯的亲密称呼,童洛明被她话里的内容惊得弹跳起来:“夫人!您是说……老太爷去见颜小姐了?!”
怪不得!怪不得今天午饭就没看到老太爷!原来是一出调虎离山计!童洛明感叹这一家子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人精!“妈。”
回廊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长身玉立,矜贵天成,半张脸被树荫拢住,日光便将另外半张脸勾勒得愈发俊雅无俦,他就着这交错的日影,静然望来。“小知?”
秦韵讪讪地尬笑,“你都听到啦?”
“我说过,她年纪小不经吓。”
谢知面色沉寂,顿了顿,第一次怪责家人的冲动,“妈,你们这次有些过分了。”
“大爷,您别冲动,就您这点身子骨,还没惩恶扬善就要先叫救护车了。”
S大对面的奶茶店里,颜绯把举着拐杖要揍人的谢景荣扶到一边,心下暗忖是不是最近钱收得多了,该做点好事回报社会了,不然怎么能这么凑巧,考完试出来买杯奶茶,都要见义勇为一番。谢景荣要揍的是一个贼眉鼠眼的偷拍狂,别有居心地躲在排队的队伍里,熟门熟路地拿着手机伸到前面女生的短裙下进行猥琐拍摄,被跟着颜绯进了店的谢景荣抓了个正着,对方一看就是惯犯,早早收起作案工具,还反咬一口,说谢景荣无故打人。颜绯原本排在另一支队伍里,眼看着快轮到自己了,忍了忍,还是绕回来出手相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