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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闯入的两人,一人捂着胸口,一人捂着肚子,却是作为廖淳等人的跟班侍卫守在门口的那两人。
两人进得门来冲着陈幕便喊道:“对不起大当家,我们没能拦住……”说了一半,两人情知失言赶忙收住了嘴,而屋内的每一个人都早已将“大当家”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对于廖淳等人来说,局面一下子陷入了被动之中,每个人一面紧张的注视着身边的这些姑娘,以及闯入的那些不速之客,他们后脸上所表现出来的反应;一面又在脑中思索着可能出现的一切状况的应对之策。 看着自己手下的两个弟兄漏了马脚,陈幕心中甚是恼火,但又不好在这种场面下发作,所以他轻声而又严厉里对二人骂道:“滚!”两人灰头土脸的应声退下。 小宦官则抓住了这个机会,冲陈幕微笑着鼓起掌来。 这小宦官从进得屋来到这时为止,可以说都没对廖淳等人说过一句话,他原是收了他那“干儿子”(肥胖的中年男子)的钱,替他来出头的,但是当他手下的侍卫放倒替廖淳等人守着门的那两个兄弟,踢门进入屋子的刹那,他发现屋中的那些人或许是他根本就不该去招惹的。 因为他发现屋中除了他的干儿子告诉他的被抢去的芙蓉之外,其他三个王牌妓女、以及从不轻易接客的花满楼花魁牡丹姑娘也在,这是他的干儿子没有告诉他,而他也没有想到的。能够让这五个名妓一同来陪酒,这排场几乎跟包下这花满楼没什么区别了,然而这几个人却只是躲在这角落的小间中喝酒,并不清场赶走其他的嫖客,可见这些人又是多么的低调。 另外,他在屋中的几个人中发现了,那原先当过都官从事的鲍恢(他认识鲍恢,但鲍恢却并不认识他),虽说这“都官从事” ,只是司隶校尉的佐官,在官职中差不多只能算是最末流的品衔,但是这鲍恢为人处事刚正不阿,干着这芝麻绿豆大的点差事时,却敢弹劾朝中贵戚,若他们犯了规、违了禁,这鲍恢便敢豁出性命在天子那里参他们的本,以至于一时间豪族、贵戚为之敛手。 而如今这鲍恢居然与这帮人一起在逛青楼,并且从样子来看,这鲍恢还是个陪客,于是这小宦官便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这帮人的领头之人该是多大的背景与来头?”
于是,在弄清楚情况之前,这小宦官便不敢再轻举妄动,所以他一直微笑却不答话。 但当这守门的两人冲着他们的领头之人(因为陈幕抱着花魁牡丹,小宦官便认为陈幕是这群人的领头之人),叫出一声“大当家”的时候,他便又豁然开朗了,原来坐自己眼前的只是一群亡命之徒。 此时再回想干儿子的话,也与眼前这些亡命之徒的身份十分的相符了,一般的膏粱子弟就算再横,与人斗殴时也不至于在一招之内拔出匕首抵住人家的脖子,还把人家的脖子抵出血来,如此好的身手,又如此凶狠凌厉的手段这岂是那些纨绔膏粱所会有的?再去看这领头之人玩弄着花魁牡丹脸蛋的那只手,虎口上明显有一层厚厚的老茧,而屋内的其他几个人也是如此一般,这又岂是那些公子哥会有的?明显这便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 小宦官开始洋洋得意起来,他想:这样一来便好解释了,花满楼请出这镇店的五大名妓,那是迫于这些人的淫威。而至于鲍恢为什么会跟这群亡命之徒混在一起,以及这群亡命之徒是如何出现在这天子脚下的花满楼中的,因为他心中已认定了陈幕等人是群亡命之徒,所以便没有再去细细思量。 不过当他自认为猜出了陈幕等人的身份后,却并没有想要将陈幕等人抓起来的意思,反倒转而想要拉拢,甚至是收编了他们,让他们为自己所用,于是冲着陈幕微笑着鼓起掌来,说道:“大当家?不错!不错!我倒谁还有这胆子,敢在这花满楼撒野,原来碰上道上的弟兄了。”
这小宦官在微笑着说着句话的时候,面容一如刚刚进屋时那般的平静,廖淳等人根本无法从他脸上的神情来判断下一步的对策,因此谁也没有接口答话,而是在互想对视中沉默了一瞬。 而红牡丹作为花满楼的花魁,对这些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逢场作戏之事早已了然于胸,因而光凭着“大当家”三个字,也对廖淳等人的身份猜出了八九分,然而此时她早已对这怀抱着自己的贼头陈幕芳心暗许了,看着廖淳等人的身份将要被拆穿,她自然是要竭力替他们掩护,于是站起来笑着对这小宦官说道:“这位内官(红牡丹对小宦官的尊称,因为叫宦官、阉人、太监,听来都不雅,毕竟花满楼是要开门做生意的,得罪了朝廷中人,那是吃不了兜着走),谁说一声‘大当家’便是‘道上的弟兄’了,这是个杀头的名号,可不敢随便给人按,你可知这位是谁么?”
说着纤手一抬,玉指轻指廖淳。
小宦官对自己的判断那是信心满满,因此对于红牡丹的辩解也是颇为不屑,冷笑一声,说道:“谁呀?二当家?!”这回轮到红牡丹冷笑了,说道:“这位内官真会说笑,在你面前坐着的可是当今皇后与大将军的嫡亲侄儿何将军,你如此这般的撒野,也不怕丢了你项上的脑袋!”
说着一声冷哼,坐回到陈幕的怀中。
另外那春兰、秋菊、腊梅、芙蓉四位姑娘虽然也知道廖淳等人的身份有问题,但是既然花魁红牡丹都在替他们遮掩,自然要与她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那芙蓉此刻则是故意把手圈在了鲍恢的脖子上,看着这小宦官,嗲声嗲气的说道:“这位可是名震京师的‘二鲍’之一的鲍恢,鲍大人!皇上可都说过‘贵戚且敛手以避二鲍’,我说内官大人,你在宫中不会不知道吧?”芙蓉的这句话虽有为廖淳等人证明身份之意,但是同时却也似乎在向陈幕与红牡丹显摆,因为鲍恢的身份是经过鸨母花姐认证过的,绝不会错!但这陈幕却很明显,极有可能真是个亡命之徒。一个是官,一个是贼,两者一比较,高下立分。 这芙蓉被陈幕与红牡丹俩人扔在醋缸里泡了一个晚上,此时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向二人炫耀的机会,但她不知道的是,陈幕与红牡丹却根本就没往这点上去想。 而这小宦官听了芙蓉的话反倒笑出了声,说道:“朝廷命官逛青楼,我想鲍大人比我清楚这是个什么罪吧?”
小宦官话音未落,却不想花魁红牡丹又冷哼一声接口道:“那宫中内官来逛青楼又是个什么罪呢?”
小宦官没想到这红牡丹接口竟如此的快,愣了一阵后,笑道:“好张伶牙俐齿的嘴,花满楼头牌花魁果然名不虚传!”
转而又对廖淳等人说道:“如此斗嘴算不得本事,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
说着手一挥,示意左右退下。
而屋内众人则都往廖淳看去,看他如何决定此事。 廖淳见这小宦官带来的那些侍卫打手都退了出去,便对屋内陪酒的姑娘们说道:“那麻烦诸位姑娘回避一下,我们与这位内官大人谈些正事。”这屋中的姑娘见廖淳要她们离开,便起身整理了一下各自凌乱的衣衫,然后往屋外走去。 这时,廖淳看了看花魁红牡丹,说道:“牡丹姑娘留下吧。”
廖淳之所以让红牡丹留下,一则,因为她刚才在众人的身份已经露馅的情况下极力替自己掩饰身份,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二则,他看得出贼头陈幕似乎是喜欢上这红牡丹了,而这红牡丹似乎也喜欢陈幕,不若趁此向她摊了牌,若是她愿意,办完了正事便带她一同离开洛阳,成全了二人,那也不失为一桩美事!若她不愿意,想来应该也不会去报官坏事。 然而红牡丹却笑着说道:“不必了,男人们的事情,我们女儿家的还是不参与了。”
说着俯身轻轻的在陈幕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娇羞万分的同其他四位姑娘一同走出了屋子。
其实这红牡丹也并不是不愿意参与廖淳等人的事,只是她怕其他四人出去后会跑去鸨母花姐那里胡说八道,到时候就又不知道鸨母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了,因此她要同她们一起出去,有她在场,那这四人便不敢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