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根长钉,射入他露出的眉心。噗的一声,整根长钉瞬间全部打入!那个混蛋到底在干什么!萧玉官体内血液沸腾,几乎要立刻冲出去把那大国师的脑袋给拧下来踩爆。她身后大司命闷声道:“你若乱了阵法,王爷的命可就会没了!”
“啊——”此时室外突然传来一声惨烈的叫声。萧玉官心里咯噔了一下,是外头的银铃护卫的声音,接着她手腕上的铃铛也阵阵作响。银铃卫出事,表示轩辕夙凤的性命正在受到极大的损耗,萧玉官不敢乱动,赶紧敛神打坐。大国师不疾不徐再道一声:“气魄。”
一根长钉打向轩辕夙凤修长的咽喉。他仰着头后脑贴在祭台上,目光正好是萧玉官的方向。虽然隔得有些远,但萧玉官的目光与他对视的瞬间,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悲哀与羞耻,所以他再次闭上了眼睛。可大国师下一根长钉,又笃的一声打入他的心脏,他又不得不张口痛喊:“呃……”就在这个时候,从他头顶,眉心,咽喉,左胸不断有鲜血不断流出。“小皇叔……小皇叔!”
萧玉官是个阴阳师,而且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研究古老的阴阳术。她看出来,国师打在轩辕夙凤身上的是契魂钉,契魂就是像魂魄契约给别人,也就是说轩辕夙凤的灵魂,可能早就被契约给了不知何物!萧玉官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每年都要钉一次契魂钉,但这绝对不可饶恕!人由三魂七魄组成。三魂中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它们分别藏于人体从头顶到胯下会阴的七个脉轮之上。方才大国师用契魂钉打在轩辕夙凤的头顶,眉心,咽喉,跟心脏,就是契钉他的天冲魄,灵慧魄,气魄,跟力魄。接着,国师又继续用契魂钉打入轩辕夙凤的肚脐,契的是他的中枢魄。下一钉打入他的下腹,那是契他的精魄。最后一根契魂钉尤为屈辱,因为必须打入的是轩辕夙凤会阴穴,如此才能契钉他的英魄。虽然是灵力冲击打入骨头,但这种痛苦与将钉子打入骨肉没有区别,而灵冲除了暴击肉体外,魂魄被绞杀的痛苦也如同炼狱。而且被打上这种契魂钉,只要轩辕夙凤稍有反抗,七大脉轮就如同被铁锤敲打,将契魂钉一寸寸打得更深。比起五马分尸,粉身碎骨,这种痛苦就好比埋在皮肉之下的凌迟。萧玉官如今才知道,轩辕夙凤原来是这样活下来的。她目赤欲裂,看着鲜红的血从轩辕夙凤头顶,眉心,咽喉,左胸,肚脐,下腹还有双腿之间不断地流淌下来。那洁白如玉的美好躯体,迅速被鲜血遍布,触目惊心。而仿佛从灵魂里流出来的鲜血,又一一被身后那个高耸的玄武石石碑吸收,原本镶嵌再石头里的白色法印,像被充了血的血管变得深红。直到轩辕夙凤身上的血完全被吸尽,那红色的法阵慢慢没入祭台之内,石碑又恢复了黑漆漆的模样。被钉在石碑上的轩辕夙凤身体终于能动了,但他已经痛到失去了意识,头再次沉重地垂了下去。苍穹上的祭魂阵逐渐退去。萧玉官所在的星辰台上的法阵跟着熄灭,外头的法阵也一样。契魂仪式结束了。萧玉官手腕上的铃铛也安静了下来。但她的手还在发抖。传言,凤王爷从小就生得怪病,都是他父皇与皇兄,用别人的命替他续命,所以能存活下来。所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年都要经历这种痛苦?他的父亲与兄长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萧玉官不敢深究,她疾步跑下星辰台。大司命叫她:“萧玉官,萧玉官!”
但他听不见,甚至她眼里都没有从占星台上,走下来的大国师,人已经冲向高台。大司命惶恐说道:“国师大人,下官立刻去把她……”国师却抬起手制止他继续说,只是回头看向萧玉官远去的背影片刻,而后一语不发,继续离去。萧玉官跑到黑色石碑下,才发现这石碑比她想得要很多,轩辕夙凤就如同一个活人祭品一样被绑在下角,他低垂着头一动也不懂。她甚至感觉不到他一丝活人的气息。两名灵官此刻也冲上的高台,还没靠近,萧玉官冷然转头看着他们。两名弟子被她狠厉的目光震慑了一下,立刻解释说:“我等奉命前来接凤王爷回去。”
“我一个人就可以。”
她说完,从一旁的架子上用力抽下轩辕夙凤的衣裳,对他说道,“你们都退下!”
那两名弟子面面相觑,回头看向下方的大司命。大司命颔首,他们二人才悻悻又退了下去。萧玉官走上祭台,站在轩辕夙凤面前。孟庄说,每次七月祭凤王爷都像去了半条命。可这何止去半条命,分明是又死了一回的。“小皇叔。”
连叫他都觉得自己喉咙干烧滚烫,“小皇叔我是玉官啊。”
仿佛昏死过去的轩辕夙凤,此时才慢慢抬起头,涣散的目光看到她的那一瞬,他有些着急地说:“走,别来这里咳……”萧玉官却举步走向他。他用力别开头,气若游丝道:“别看我……现在别看……”萧玉官的眼睛瞬间血红,她上前用肩膀撑住他向前倾倒的身体。手持匕首挥开绑着他手臂的绳索。原本修长挺拔的人,一下就倒在了她的身上。她双手抱着住了他,他冰凉的身体让她觉得,方才那一枚一枚的长钉,仿佛都打在她身上一样,疼得厉害。轩辕夙凤不想这样的,但他没有力气,只能将自己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他挨着她肩头低声说:“玉官,我这样,难看……”萧玉官眼眶滚烫,双手紧紧抱住她,想要把自己身上的热量都过度给他,然后从他的肩上,仰头看着眼前高耸的黑色石碑。这个仿佛是通向地狱的黑色大门,压得她目赤欲裂,压得她心脏疼痛。她更紧地抱住轩辕夙凤,在他耳边一字一句低声说:“终有一日,我会打碎这个石碑,让你自由的。”
靠在她肩上的轩辕夙凤,微微睁开了狭长的眼睛。身下支撑着他的孩子单薄瘦削,但肩膀格外硬实,脊骨挺拔不屈,仿佛她真的可以支撑起他的生命,支撑起他的一片天地。可是她还太小了。只是为什么分明那么小,可身上却源源不断地沙发处灼热的热量,这热量透过他的皮肤,温暖了他的血液还有那颗,其实比任何人都更冰冷的心。轩辕夙凤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原本想勾起笑容的,可这次却莫名笑不出来,落在身边的手仿佛不由他控制,想抬起来想要抱他。可是很奇怪,最近越来越想碰触她,可却越发觉得不能碰,不敢碰。他没动。但萧玉官抱在他背后的手,用力抖开了一件衣裳,披在他的背后。她格外认真地,帮他把衣服一件一件穿上,然后对他露出安抚的笑容,转身将他背在了她的背上,特别地坚定地说:“小皇叔,别怕,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