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府。“你这边?”
“不错,你没有必要去找丞相,就你这些东西,他可能还不敢帮你上达天听。”
天格面露难色,“可是先生,你并非身处高位,若是帮在下,难保会有危险。”
瑶权倒是无所谓地笑笑,“政见上能找到知遇之人,本就不易,没有看到你这些东西之前,我本来是想将你赶出去了,可是因为你的才华,我改变想法了。”
面对她的实诚,天格有点措手不及,霎时紧张了起来,“先生,我也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誊写,自然不怕,先生若有方法可以让陛下看到我的陈情,在下自然唯先生马首是瞻。”
“这么说,你愿意跟着我了?”
天格神色肃穆,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恭敬行礼,“在下绝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一下子,气氛便整个变得大气了起来,还透着一股从未来官场里吹出来的冷风,瑶权哼笑点头,“我能助你在朝堂中有自己的地位,能确保你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所爱之人,不被韩家瞧不起,但是,你不能背叛……”“在下绝不会对先生二心,还请先生放心。”
瑶权却是浅笑,摇头摆手,“不是我。”
天格诧异了一番,睁着大眼睛看着瑶权。“是当今陛下。”
她起身,巧笑嫣然,“你不能背叛的人,入了朝堂之后,只有当今陛下。”
天格这才反应回来,对,她说的没错,为君者,天之骄子统领四海,他作为臣子,马首是瞻的自然也得是天子。“先生所言,在下谨记。”
“好了,既然会成为自己人,那便留下来些许日子吧,等到情况稳定了,你再出去自己安顿也好。”
“先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有些话在下想告知给先生。”
瑶权来了兴趣,便笑着点头,“说说看。”
“我是从安地来的京城,以前有跟着师父在兰因寺长住过,而安地是安王的封地,此前无意间得知安王与端宁长公主往来甚密,本来我也以为是皇亲国戚,来往密切点也不足为奇,可是他们却不是家常往来,而是端宁长公主有意拉拢安王,控制他的军队,目的似乎是为了皇后。”
顿时,瑶权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此事你可有与谁说起?”
“没有。”
“那她是为了皇后什么?”
“未来皇后之子的太子之位,还有端宁长公主似乎还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安王,防备朝中局势有变。”
听罢这些话,瑶权不禁冷笑,端宁长公主亲手把大女儿嫁给云漾,做了皇后,现在还得防着自己的女婿,还得把自己的小女儿也送出去,作为她权利的加持,双重保险,她还真是比谁都精于算计啊。“说来,当今陛下能登基,怎么说也有他这位姑母的一点功劳,要不是她把女儿嫁给陛下,也许太皇太后都不会眷顾陛下多少。”
“先生,朝堂起伏,本就诡谲,先生既然能助我立于朝堂,定也能让自己有一席之地吧?”
他也是个明白人,说话云淡风轻,“我把这些告知于先生,没有别的目的,只希望能帮到先生。”
瑶权点了点头,勾唇,“若不是发生了娄世显这事,陛下还真是会错失一个绝好的良才呢。”
“先生过誉,先生惊鸿录中留名,绝非泛泛之辈,在下比不了先生。”
“妄自菲薄不等于谦逊,你且先把这些行书给我,我自有办法帮你。”
“那便多谢先生,只是,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望先生能答应。”
他不说,瑶权却好像是知道了一样,自然道,“关于韩小姐,我也会尽力,但在这之前,你要做的便是让韩家打脸,昂首挺胸地去韩家将韩小姐娶回来,而不是让她跟你私奔,毁了一生名誉不说,还要连累她不见天日,你过意得去吗?”
“是,是在下唐突了。”
确实他提出私奔的时候,是因为和娄世显的婚约到了,他太心急,才会走这个下下策,但瑶权的话点醒了他,韩蕊又不是去了刀山油锅非要此刻救出来,韩家好歹是她的家,不会有什么事情,他当下要做的,就只有为了自己和韩蕊挣取功名,给韩蕊一个完整的未来才对。所以,他决心,紧跟瑶权的脚步。“瑶权,昭临找你。”
忽然谷亦过来,喊了一句。“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我才没多久吧?”
“不知道,但感觉他很着急的样子,你还是去见见吧。”
瑶权有点奇怪,“好吧。”
她把天格的行书收起来,笑道,“这个我帮你拿着,可能等会儿就能给陛下看到了。”
“哦哦,好。”
天格也是很懵的状态,就目送着瑶权出去了。本来今日蓝衣飘飘,再加上沈天格的事情后心情挺好的,瑶权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走到大堂的时候还很热情地跟云漾打招呼。“昭临兄,你怎么……”可是还没有等瑶权把话说完,刚踏进去没两步,话还没说完,云漾便迎面上来,猛地就是一个抱住她,她毫无防备,他也毫无征兆。“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他的语气在瑶权的耳边有些低沉,虽然话语有点迫切,可是语气却很平顺,而且还透着安心。瑶权被抱得一脸懵,完全属于一个空白状态,话都说不出口。然后就被竟夕看到了,然后竟夕的脸就跟吃了屎一样,然后这个状态僵持着,还不见得云漾松开。心跳,有点刹不住。这不是心动的感觉,反而在瑶权眼里,十足的诡异,俩大男人抱一块像什么样?!她的眼神骨碌着,尤其是看到竟夕那表情。“阁,阁下,阁下可否先松开?”
云漾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猛地放开他,然后后退了几步。“失礼,先生见怪,我只是太心急,见到先生便控制不住。”
瑶权摆手,但是还是有点尴尬道,“没事没事,坐吧,额那个竟夕,别看着了,上茶先。”
竟夕咽了咽哈喇子,尴尬地点头,“哦哦哦。”
瑶权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前胸,还真是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那一抱简直浑身不自在,但她还是忍了,笑着和云漾一起坐下。“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实不相瞒,因为想见到先生,所以我每天都会来。”
有什么事急成这样?还得天天蹲点?“敢问是有何事?需要如此心急?”
云漾看着他,眼神里充满着温柔,秋水清澈,与在朝堂上大不相同,“三天时间,我一直在等先生。”
竟夕上茶,瑶权便顺手接过,呼了呼气,小抿了一口,道,“水患?”
“正是!”
瑶权猜中的他的心思,他确实异常高兴。“陛下不是让信王和陈大人一起去处理的吗?怎么还在担心?”
“朝中之人并没有多少擅长水利,我也是如此,修建堤坝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要想彻底遏止,还需要最为上乘的方法,只是这具体的行书,并没有人可以给得了陛下。”
“那你是如何能肯定,东方一定可以?”
云漾勾唇一笑,“因为先生去了江南。”
瑶权轻轻把盖碗放在桌面,看着他,“你倒是肯定。”
“那先生以为如何?”
“朝中既然没有人可以提供让陛下满意的法子,那为何不把这个难题,抛出去呢?”
云漾蹙眉。“陛下的朝臣,有的时候确实比不上万万子民,朝中确实人才济济,但没有人能够一人身兼多项治国之才,大晹又不是只有朝臣,能为陛下解决问题。”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旦让百姓接手,便是让朝廷失了脸面,莫大的朝堂上,竟然没有一个朝臣可以解决云江之事,百姓也会觉得,朝廷无能。”
“可是面子有那么重要吗?此前宫中也有太医无法医治的病症,先帝不也张贴过皇榜,请过民间杏林高手吗?”
云漾不是没有想过张皇榜的问题,他甚至还想直接把诏书下达出去,但顾虑到朝廷的面子,还有展王朝臣那边的咄咄逼人,他没有往这方面继续想下去,可是瑶权的话,却又很轻易让他的心动摇了。“先生当真觉得,如此可行?”
瑶权不过勾唇浅笑,很是自信,“只要陛下肯下诏,宫门之外有皇榜,不出一个时辰,自然就有人会去揭下皇榜,献上治水之方。”
她的自信,云漾一个眼神,就像完全洞悉,二人相视而笑,似乎心照不宣,无需流连。“哦对了,还有个东西要给陛下看看的。”
瑶权把刚才从天格那里顺来的行书,递给了云漾。云漾自然接过,不过看了两眼,便眼前一亮,笑道,“这是先生所著?”
“仔细看署名。”
他看了一眼,“沈天格?”
“他现在就在我的府上,我呢是刚刚才看到他写的这些,觉得陛下应该会喜欢,所以顺道拿过来给你看看。”
“这个沈天格是……”“与韩家小姐,缱绻情深。”
云漾霎时回想起来,那日被娄世显揍得个半死的,就是这个沈天格啊。“他竟然有如此才华与见地?”
“我也甚是吃惊,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他这个书生,倒是有利于现在的朝政,有利于陛下的用人,我认为他是可以培养的,我便把他留在身边了。”
云漾浅笑,“先生如此为陛下着想,可有对陛下产生一丝兴趣?”
瑶权也回之一笑,“皇榜张贴之时,自有分晓。”
他们畅谈许久,等到时间一到,云漾离开东方府的时候,才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东方府的牌匾,邪肆一笑。你终于,要成为朕身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