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永寿殿内,林择站在云漾身旁,却不时地看向了瑶权,似乎在仔细端详着她。瑶权和云漾议事,倒是没有很在意这个。“朕已经把高炫,娄卓这两个展王的大桩子拔出,更替了秦宗和寇青,虽然表面上是丞相的人,但实际,朕也有私下找过他们。”
“如何?”
“惊鸿录出来的人,总该是有些风骨,既然承了路炎的恩情,那知恩也是常态,所以,他们暂时会好生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意思就是,不倾向任何一方?尽职为先?”
云漾点头,也毫不在意,“反而是如此态度,朕才有些放心,要是他们见风就倒,朕还真是看错了他们。”
瑶权也觉得两位惊鸿录的前辈做得没错,只要吏部和刑部不出岔子,云漾这边也好做些,也不用顾虑。“陛下,此前您颁布的诏令,对藩王的约束并没有很显著的效果,只是做了表面功夫,让他们知道中央的威严依旧存在,所以臣以为,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仍旧是朝政的改革。”
“说来听听。”
云漾开始饶有兴趣,双眼看着瑶权的时候,还是泛着光芒。“黄老治国,不是长久之计,虽说与民休息,有利于民生,但大晹国土广泛,一直沿用黄老,必有弊端,人们没有约束,除了耕作便对其他的事情没有太大的兴趣,这才是最大的坏处。”
似乎是戳中了云漾的心思,云漾便示意林择去端茶,想要仔仔细细地听。“清静无为,贵柔守雌只会大大削弱皇权的威严,而且经济如此放纵,民间便有多无端暴富之人,或勾结地方官吏,或勾结不法商人甚至是诸侯王,经营盐铁,冶铜铸钱的行为更是数不胜数,他们可以借此垄断,牢牢把握住大晹命脉,获取暴利,如此败坏民间风气,又侧面诱发腐败,随着大晹百年之久,这些弊端,已经完全浮出了水面。”
瑶权的话,从来都是云漾内心所想,并无分差。林择听完后也抬眼看了眼云漾,发现他的表情与往常不同,显得更加迫切,以及对眼前这位无双的东方大人,发自内心的信任。“你说的话,与朕所想,如出一辙。”
世间能得一知己,怕也是不易,云漾对瑶权的欣赏,完全在于她能勘破云漾的心思,更加可以拥有常人不能有的,为他排忧解难的能力。现今的大晹,真是安宁太久了,为什么军队总是打不过胡族?又为什么南夷的人总是会来侵扰,确实如她之言,大家只重视农桑。“陛下,持而盈之,不知则已,揣而锐之,不可常保,金玉满堂,莫之能首,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
云漾顿时蹙眉,有些不满道,“朕最烦的就是听到这种话!”
他有些生气,林择吓了一跳,瑶权却不以为然,“这话按道理,并没有错,只是看人怎么看待它,怎么去利用它而已。”
“朕没有不认同这些话,只是功成名就便急流勇退之时,实在太远。”
“臣知道陛下很讨厌这样的治国之法和所谓的天道,但,您不能仇视它,虽说要改革,使用新政,却也得仰仗它。”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瑶权微微一笑,“黄老治国带给大晹的财富,无穷无尽,必要之时,还可借黄老之势,做陛下想做的事。”
“你想朕如何?”
“是陛下想要如何,臣自然是照办。”
云漾哼笑,“你当真会对朕言听计从?”
“为人臣子,怎可不从?”
“可是,一旦开始了,便覆水难收了,你会成为众臣的眼中钉,更加会招徕展王等势力的仇视,甚至于,还会牵动内宫的太皇太后,当真无所谓?”
瑶权看起来倒是云淡风轻,皇帝说的话也没错,事态确实会变得很严重,而且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她自己的生命安全。可,这条路,终究是她自己选的。她没有后退的余地。“相比被未来能一统天下的皇帝定罪,臣还是更加愿意,与皇帝以外的不法势力抗衡。”
云漾很是满意,遂勾唇一笑,“那朕便与你挑明,你往后,可实打实是朕的挡箭牌了,荣华少不了你,权利也亏待不了你,但你定会树大招风,定会危及自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可别说朕没有提醒你。”
“臣不敢。”
“时辰还早,你便留下吧,午膳在宫中用了即可,朕还有好些事情要与你商榷,耽误不得。”
可瑶权似乎不满意,蹙眉道,“陛下,这才第一日,没必要如此行事吧?在宫中用膳,臣作为外臣,委实不妥。”
“你不愿意?”
瑶权起身恭礼,“臣想回去了。”
林择被她这话吓得,差点就一激灵,那眼珠子骨碌得生怕瑶权看不见似的。瑶权却不以为然,只是笑笑,还人畜无害的。云漾显然有点吃惊,可静止了几秒之后却笑得异常开心,起身,搭了搭瑶权的肩膀,点头道,“你就仗着朕喜欢你,便如此大胆吗?公然抗旨?”
她毫不怯场,抬头挺胸,“臣这叫,不敢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