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漾之所以要三日后,是因为云沏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云江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云沏便会返京,来给云漾复命。借这个机会,云漾可以把朝中有些事情委托于他,同时让越冕,秦宗,寇青等人协助,内宫的话,暂且可以由林择看着,而文彬代为看守。此次微服,云漾只带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还有顾其,些许干粮银两,就没有其他了。他亲自来接瑶权的时候,瑶权正在给竟夕理头发,还一脸的宠溺担忧,在叮嘱着那丫头什么,这画面让云漾好生觉得刺眼。他堂堂一个皇帝,竟然要看自己的臣子在这里撩妹子?还撩得贼上手,关键是人家女孩子还一脸自愿。那也是,东方瑶权何许人也,撇开才华什么的,光是这张脸,就值不少钱,也值不少闺中少女的爱慕之情。等到瑶权上车,云漾才一脸的漠视道,“任家小姐在你这里也住太久了,不觉得不妥吗?”
瑶权奇怪地看着云漾,“陛下此言何意?是在说竟夕不守贞洁?”
“咳咳,朕也不是那个意思。”
“竟夕之事,与陛下无关,她是微臣挚友,借宿于府中没有不便,不劳烦陛下对此事如此挂心。”
她从“臣”,开始转变为“微臣”了?是在提醒他,君臣之间的关系,不能再有什么越界的吗?云漾转头,也不再提竟夕之事,便转移话题道,“朕记得你对北部风土人情,很是熟悉。”
瑶权淡淡点头,“是比未去过北部之人了解一些。”
“你去过?”
“微臣祖籍在北部,但小时候跟着师父一起在六里生活,没有踏入北部一步。”
云漾也不觉得反常,只是轻言,“听闻你自小父母亲双亡,亲人也是流离失所不知所踪,难为你还能在如此环境下,成为今天这般奇才。”
“陛下……”云漾摆手,“微服之时,朕还是昭临。”
瑶权抬了抬眸子,道,“是。”
为何能在亲人尽失的环境下如此成长?还不是因为仇恨?恨是没有边界的,仇一日不了解,也是无法释怀的,她被逼着成为今天这样的东方瑶权,是各方因素,各方仇人造就的,这种痛,又岂是皇帝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可以理解的?“瑶卿的旧疾,可好些了?”
他突然柔声的问候,让瑶权一惊,“好很多了,微臣谢陛下……昭主上关心。”
他看着瑶权的模样,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身子骨实在是弱,和女子无异,皇后都比你硬朗,挨了一箭醒来还能活蹦乱跳,你要是真出点什么事,要让朕怎么办?”
瑶权有点惶恐,但表面还是臣子的冷静姿态,“小时候的病就是这样,我已经有好好听大夫的话,好好吃药好好休息,就算真的出了意外,我也有自保的功夫。”
“话是这么说……”云漾眼神有点怪异地上下开始上下瞟着瑶权,“不然回京之后,我请御医给你诊治,用太医院最好的药,最上乘的人资,让你痊愈。”
瑶权颦眉,“主上您关心我,还不如多关心您的结发妻子,我只是外人。”
“在我眼里,你不是外人。”
他顿了下,还没等瑶权回话,便接下去道,“而且,我从来都不喜欢赵姌。”
这话让瑶权有点意外,内宫之事,皇帝心之所属,都是私事,与外臣并没有什么关系的,云漾真没必要说出来,让后庭在外臣面前失了颜面。而且,瑶权也从未关心过云漾的后宫状况,她也搞不清楚。“我与她的婚事,是我母亲和姑母主导,获父亲和祖母首肯,人人说的天作之合金童玉女,可是我,却一点都不开心。”
他仰头,忆起往事,“大婚当晚,我自己跑去从灵苑驭马,月黑风高凉风习习,可我就是不想回去面对她,长辈们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见,纳妃,立后,都在他们的掌控之内,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母亲让我娶赵姌的神色,她那么渴求,眼里对我充满着希望,甚至不惜用命令让我去完婚,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要的权利。”
“他们把我推上了至高无上的位置,可是又把我当成傀儡,不给权,不放权,我做事情,他们就以长辈的身份掣肘,一直桎梏我的行动和政见,我不高兴,就给自己弄了个逍遥天子无能皇帝的称号。”
他忽然看向了瑶权,看着瑶权脸色平淡,哼笑道,“若非你出现,我可能还在桎梏中无法自拔,你逼着我前进,在最恰当的时机,助我一臂之力。”
“主上,内宫之事,我是不便多打听的,您说,我便听着,不过之后您已经要开始自主选妃了,像赵皇后,或者韩舒妃那样的情况,应该不会出现了。”
她的安慰,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作用。云漾冷笑,“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最让我动心,就算选妃,那也是挑对我有利的选,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瑶权的眸子稍稍暗淡,不回话。“不过……”车子本就颠簸,云漾却故意靠近瑶权的身子,头也凑得很近,彼此吐息开始清晰起来,他靠着瑶权邪肆道,“若是能出现个和瑶卿一般长相的女子,朕,说不定就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瑶权身子一抖,忙退后到角落处,“陛下,请不要这样。”
看她这样,不免笑了一声,“原来瑶卿的弱点,是怕调戏?”
被皇帝调戏,说来也算是荣幸,可这个调戏的重点在于,东方瑶权是个朝臣还是个男的,这云漾说得如此轻佻,换成个正常人听到,不得是远离为上吗?她浅笑,霎时脸色也变了,而且还相当主动靠近,“陛下若是不怕被人说是好男色之人,尽管轻佻,微臣无所谓。”
看她这样,云漾更有兴趣了,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妖孽笑道,“瑶卿都没问题,那更别说朕了,如何?瑶卿是现在便想试试吗?”
他们互不相让的样子,一时间也是僵持不下。这一白一墨相间,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可微臣好女色。”
听罢,云漾浅笑放开她,“朕却好瑶卿这样的女色,若是真有,朕会不顾一切纳入后宫,三千荣宠。”
瑶权哼笑,“那微臣便祝陛下早日寻得如此女色,以侍君王。”
云漾自己心里清楚,他说出口的话,虽然在瑶权眼里是玩笑,是戏谑,可在他这里,却实打实是真心话。如果,如果真的有一个与东方瑶权极为相似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那么他真的会不顾一切,东方瑶权太让人欲罢不能,实在是恐怖,不过是个男人而已,却总能让同是男人的他,还有傅文彬等其他人,都有关心则乱的冲动。所以他确实需要个能让他觉得倾心的女人,代替赵姌那群人常侍左右了。“主上!前面便是鲁作城了,走了一天了,休息会儿吧。”
顾其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瑶权听罢,也笑了笑,“主上觉得如何?”
云漾的眼神平淡划过,对着顾其道,“你看着办吧。”
顾其就找了家客栈停下马车,云漾首先下来,瑶权在其后面,可是云漾竟然会下意识伸手要去扶瑶权。瑶权看着他伸出来的手,一怔,但也没表其他态,就把手递给了他,顺势下了马车。“从鲁作城出去,就是到安王的封地了,主上倒是可以见见安王,看看他最近到底和长公主洽谈了什么。”
云漾点了点头,“也好,我也确实很想知道,这个云涛到底想干什么?”
“之前听天格说过,长公主似乎有意要与安王结姻亲,这个中到底是儿女之情,还是利益作祟,我就不得而知了,还得主上您自己定夺。”
“端宁姑母的算盘一向打得精细,我看惯了,进去吧,天差不多也要黑下来了,总得在这里宿一宿了。”
说罢云漾自己先走进了客栈。瑶权和顾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也跟着进去了。岂料,尴尬在后头。日子巧得很,鲁作城明日有举国闻名的花市会,就是为了纪念鲁作这个人的,前朝鲁作也逝世有二百余年了,这座城池用他的名字命名也是因为他有功绩造福此地,花市会也是一个形式,城中百姓同庆。而花市会这么多年,总是会吸引各地来的风流慕名之人,一同参喜,所以城中客栈,大都人满为患。“三位客官都是男人,便委屈其中两位在同一间房住上一夜,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呀。”
老掌柜看着他们三个男的,也就直言了。瑶权便立马应上,“那便给他们二位安排较大的那间房,我自己在小房就可以了。”
“好。”
可是云漾却问瑶权,“为什么我要和顾其一间房?”
瑶权颦眉,“有何不可?”
云漾邪笑,凑近瑶权的耳边,轻言,“你才是朕的大臣,万事商榷都需要与你,顾其官职没有你高,他是侍卫,就应该只是侍卫的待遇。”
这话听罢,瑶权心里就有点慌了,皇帝的话是对的,虽然听起来怪怪的又有些牵强,可,她是臣子,忤逆不了皇帝。何况顾其也在一边道,“小的听主上的安排,就住小房间吧。”
云漾露出了胜利者般的微笑,而瑶权内心的忐忑,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