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作城。“你说我需要什么?嗯?”
他紧逼着她,似乎就想得到个答案,相当戏谑。瑶权抿唇,道,“美人。”
“哦?”
他勾唇,“什么样的美人?你这样的?”
瑶权一怔,抬眸看着他,“我说的美人是女人!”
“可我眼前的美人却只有你一个啊。”
“主上需要的美人总该不会是个男人吧?”
“我看你要是愿意献身,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啊。”
瑶权颦眉,“其实主上需要美人的话,可以回京之后慢慢挑选,再细细享受,在鲁作城找个美人,还得带着,那挺麻烦的,额,一夜风流倒也没什么,主上可以随意,我和顾其,把风。”
云漾撇头一笑,“一夜风流?这词真不错。”
说罢,还不等瑶权反应,他就一个跃身往射箭台上而去,众目睽睽下他谪仙一般,随手在木盒中扔了一锭银子,然后拾弓拈箭,挽弓瞄准那牡丹。以百步穿杨之势,冷漠阴骘的眼神,一发,即可射穿牡丹花心。一箭,真的就那一箭,穿透了篱笆绸缎和其他的花卉,正中花心。“好!”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城中望花舟的人无一不为他掌声。瑶权看着对岸那些花瓣缓缓地飘落,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悸动感,顿时觉得很美好,更加觉得,云漾射箭的姿态,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妙图画。“厉害啊,真就一箭射穿了,这么快?这就没了?”
“今晚上咱又没机会了。”
“不过这公子生得好俊啊,肯定外地人来的,咱城里没那么好看的男人。”
他们议论纷纷,瑶权的表情也微微变得有些欣喜,看来出了京城,变得好玩的,并不只有她自己。看他回来,瑶权也只是笑着问道,“美人,钱财,吃食,就一箭而已,你就都有了,不知道主上对美人如何安排?”
云漾浅笑,伸手把一包花种子递给了瑶权。瑶权接过,有些疑问,“百花种子能卖很多钱呢,给我了?”
“嗯,给你了。”
“那,其他的呢?”
“你要,那也给你了。”
瑶权笑着摇头,“带不动,也受不起,还是算了。”
“这些你拿回去,种植在东方府里,必然是一副好景象,这美人,就该配好花。”
他的语气透着邪魅,眼神也流离着。“那便谢过主上。”
他转身打开折扇,幽幽道,“今天晚上疯完了,明天就该走了,该办正事了。”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瑶权待在原地,看着手里那包花种子愣了愣。“哎阿瑶,我觉得皇帝对你挺好的。”
忽然竟夕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拍了拍瑶权的肩膀,顺势还挑了下瑶权的头发丝儿。“你们怎么又冒出来了?”
“鲁作城风平浪静,花香四溢,难得有得外出游玩,这去了北部可就没这么好命了,我们当然得玩个够啊。”
“竟夕,也不能太晚回去,不能和谷亦走散,你们可一个都不能出事。”
“知道啦,怎么感觉你这么像我爹呢。”
“这里的风土民情比较好,目前没什么危险,但是出了城可就不一定了。”
谷亦望了眼四周的繁华,问瑶权,“我和少主已经视察过这周边,确实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陛下会去找安王。”
“既然是这样,我和少主,不然先去一趟安王府?”
瑶权严肃地点了点头,但是转眼看到竟夕,瑶权的眼神又平淡了下来,伸出手拿起竟夕的手,把花种子递给她。竟夕有些疑惑,“给我?”
“你赠我百合一株,我还你百花之园。”
说罢瑶权笑着转头,便随着云漾的脚步回了客栈。竟夕拿着手里的百花种子,有些茫然,细细品味瑶权的话,不由得心生浅笑,“以后不知道哪家姑娘,会如此三生有幸,能被阿瑶娶了去?”
谷亦眯眼看着竟夕那笑容和她手里的百花种子,表情已经收不住了。这俩人!肯定不对!回了客栈,瑶权见云漾已经在榻上安眠,便轻手轻脚掩掉门窗,独自一人在外头,点了一小坛酒,坐在长廊上的围栏,脚跨栏上,甚是恣意,看着映射着月光的池水,小酌怡情。“这么晚了,大人为何还不入睡?”
顾其忽然走过来,对着瑶权微微拱手。瑶权看了他一眼,笑道,“顾侍卫怎么也不睡?”
“今夜累的人是您和主上,您应该好生歇息,卑职有护卫之职,不劳大人挂心。”
瑶权笑了笑,又饮了一口,“主上在屋内睡得很好,我不想搅扰。”
顾其眸子低了低,道,“恕卑职僭越,主上似乎对大人很是在意,依卑职看,比对待后宫妃嫔更甚,卑职从未见过主上如此对待臣属,大人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他对我好,那是因为我有价值,顾侍卫,你若是有我这个价值,现在便可与主上同塌而眠了。”
她说得有点戏谑,还带着酒气。而顾其面对她的玩笑,也只是淡淡而过。“时候真的不早了,大人还是赶紧歇息去吧。”
“顾侍卫。”
她喊住转头要走的顾其,“顾侍卫年长我与主上多岁,也是自小跟着主上的,那宫内的事情,顾侍卫应该看过许多。”
顾其颦眉,“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想问顾大人一个问题。”
顾大人?“主上如何上位的,顾大人应该知晓些许内情,所以,我想知道,主上上位,宫里谁的功劳最大?”
她问得很轻,感觉很随意,顾其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什么疑心,只道,“虽说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要问我这个,但,主上自成为太子到现在登基为帝已经八年,前事再多言,似乎也与现在的格局无异吧?”
“说的没错。”
瑶权随即应道,“但顾大人就算给我个答案,似乎也无伤大雅吧?”
顾其抿了抿唇,道,“要说八年前,大概,是太皇太后吧。”
瑶权哼笑。顾其见她没说话了,就拱手转身离开了。瑶权又灌了自己一口酒,叹气道,“可是太皇太后又哪那么容易对付?而且太皇太后对她自己这个做了皇帝的孙子,还没有比那义女来得喜爱,八年前后宫真正推波助澜的,又哪里会是太皇太后呢?”
仰头靠着柱子,望着远处喧嚣:八年前的灭门,又和当初的宫廷,有多少关系呢?翌日他们就离开了鲁作城,一路视察民情,也去密保了安王。马车里,瑶权睡过去了,昨夜饮酒,也没有好好休息,所以靠着轿壁,眯着双眼浅眠了一番。云漾看着她的侧颜,直到白皙的脖颈,有些悸动,他没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甚是光滑,似乎吹弹可破,而且看着比后宫那几个女的,还要嫩白。不过是浅眠,瑶权有所感知,便醒了过来,转眼看到云漾双眼一直盯着自己,眼神怪异。“昨夜喝了很多?”
瑶权正了正身子,“没有,小酌。”
“小酌便小酌,又为何不入房睡?”
“主上在休息,我不想吵醒,以免失礼。”
云漾顿了一会儿,便扭头看向别处,“只是微服,不用太过于拘泥上下,一切你尽可随意。”
“诺。”
“去找安王的时候,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主上的意思……”“你思虑一向周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瑶权想了一番,道,“之前天格说过,端宁长公主想把小女儿嫁给安王的事情,可能因为皇后出了意外,现在还没有提出来,但我个人总认为,长公主此举,好像不单单是为了所谓的,成全儿女。”
他静静地,就听着瑶权说。“我一直觉得长公主和太皇太后不一样,长公主,是个有野心的人。”
云漾浅笑。“从她以前示好过前太子,然后在朝中暗布羽翼开始,她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太皇太后是因为年迈了,所以野心什么的,也只是空谈,但长公主不同,她正值盛年,大女儿又是皇后,自己的地位又相当高,那她想再往前走一步的可能性,并不低。”
“你觉得她想如何?”
“皇嗣。”
云漾的眸子霎时阴了阴,但又笑了,“皇嗣?我与赵姌?”
瑶权点了点头,“有了皇嗣,那么立为太子,理所当然,若有变数,安王可以协助。”
“就只是为了一个太子之位?”
“孩子必须是赵皇后所生,主上现在无子,那他就是嫡长子,地位不可动摇,说得远一些,往后皇后成了太后,那么这个太皇太后……”瑶权的眼神往云漾的方向瞥了一番,带着锋芒,“她这个长公主,当得便理所应当。”
“然后,支配朝纲?”
瑶权浅笑,“好说,主上您的这个姑母,向来仰慕她那之前在朝堂上也是威风凛凛的母亲,真的到了能名正言顺掌权的时候,余下的人,就都是傀儡了。”
云漾眸子微眯,“我知道。”
他轻言,“端宁姑母,向来不让人省心,我小的时候便有所察觉,是因为父皇太过信任她,对她极好,所以才有那个机会,让她建立起了自己的羽翼,还把赵姌,强行安排在我身边。”
“对于去看安王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过个场面,把该问的问一遍,其他的,伺机而动。”
云漾点头,而马车前行的路,也是越来越往北,越来越觉得像个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