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阳光照射到了瑶权身上时,瑶权醒了。许是侧躺太久,她都已经麻痹,失去一点知觉了,起身的时候,很是吃力,而且后背传来的疼痛感,让她瞬间清醒。低眸看了眼自己的衣物,凌乱,不齐整,完全暴露了她作为女人的底细,可是她并不觉得吃惊,太皇太后那顿笞刑下来,这不也是早就预料到的情况吗?她是很淡定没错。因为她知道,这里是她的府邸,而且,她的余光,已经看到了一旁还没睡醒的子演。“我醒了,你是不是该起来给我看看伤?”
她的声音很沙哑也不大声,但起码子演是听得到的。而子演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就睁开眼睛了,然后擦了擦口水,一脸惺忪地看向了床边,看到瑶权就那么苍白地坐在那里看着自己,那眼神简直是,吓不死个人!“我去!你要吓死我啊你,这样子跟鬼一样啊!还好还好现在是大白天的。”
瑶权淡淡勾唇,“还不过来看看?”
“哦对对对,我看看哈。”
他蹑手蹑脚跑过去,仔细琢磨瑶权的样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你,这衣裳……”“怎么?你不是已经看了个遍了吗?”
子演顿时猛摇手,就不怕把手给摇断,而且那表情还相当认真道,“没有没有,小生绝对没有!”
瑶权哼笑,“骗谁呢?”
“我确实帮你把里衣全部脱了,可是我全程都是闭着眼睛来的,你看看那纱布裹的,完全不是我平常的水平好吗?我闭着眼睛料理你的伤,从白天弄到黑夜,你以为我容易吗我?”
瑶权也有些狐疑,眼神里迸射着不信任,那嘴角也是一个轻蔑的弧度,然后无奈道,“我管你看没看,我只知道,我现在全身酸痛啊。”
“哦好好好,马上马上,我给你整好啊。”
子演开始劳心劳力起来,而瑶权醒过来,那就等于是好弄多了,她本人可以配合子演。子演把她后背的衣衫扒拉下来,然后把纱布揭开,看到伤口没有好转太多,也是啧啧的,“太皇太后也真是,这也未免太狠了点?”
“这一顿,是必须挨下来的,没死,已经算我命大了。”
“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你自己算计好的?”
说完他顺手给瑶权上了药。“嘶~这什么药啊?疼死了!”
“哦我错了,你昏迷着的时候我也是这个力道啊,真是,还不如昏迷着呢。”
“上你的药吧,少废话!”
“哎那你说,到底是不是你算计好的?”
瑶权的眸光阴暗了下,虽说脸色苍白,但还是少不了那丝原有的阴骘,“是与不是,很重要?”
“这要是你算好的,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你到底要把自己的命赔进去几次才肯罢休?这种伤,要是没人救你你就早早死了!”
瑶权哂笑,“这不是还有你吗?我不也是因为信你?”
“我谢谢你抬举我哈,可你要是再拿自己去拼命,我可不救你!”
“太皇太后罚了我,想必也会消气些,就不会再因为长公主与展王之间挑拨两下,就直接要我去死,这给了太皇太后思考空间的。”
“可是太皇太后那关虽然暂时好过了,但,陛下这边可是为你担心死了你知道吗?他天天来啊,是我挡死了不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探视,我想今天也会照例来的,你想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子演叹了口气,“不瞒你说,你的大学士权利,尽数被展王他们剥夺了。”
瑶权的眸子微微抬了下,内心也颤了一会儿,但还是放松下心情,然后笑着道,“意料之中。”
“你都不在意吗?那可真是苦了那位陛下了。”
“陛下?”
“他为了你,孤军奋战展王他们,为了你,都不顾这两天下雨,天天来看你,你呢?为了顾及你的身份,我还得做个坏人,拦死了他们。”
瑶权听罢,眸光也微微柔和了起来,抬眼看着外头的阳光,轻言,“原来下过雨了啊。”
“是啊,你昏迷三天多了。”
挨了顿笞刑,权利也被削,还真是一场风雨……“那这么说来,我连上朝的权利,也没有了?”
“废话,你啊,被他们说对太皇太后不尊,这事儿风风雨雨了,你这段时间就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吧,养伤,养神,甭管朝政了。”
“那也得能好好待着啊。”
子演刚好把那带着血迹的纱布扔进了盆里,还顺带拿了新的来,但听到瑶权的话,又问道,“什么意思?”
“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在府里待着,啊不,是在京城好好待着。”
子演颦眉,上前给她包扎,“又要出事了?”
“嗯,我觉得会出事。”
“那就等出事了再说吧。”
他看了眼瑶权,再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衫,“可是你就算醒了,也依旧没办法死死裹着里衣掩盖啊,这可怎么办?”
瑶权也看了眼自己的身子,“没事,多穿几件宽松些的衣物,再披着斗篷,小心些就可以了。”
“那成吧,我去给你准备。”
子演出去了,瑶权也穿好衣衫,缓缓掀开被子,下床走了出去,过程有些困难,毕竟躺了几天,手脚都有些不利索了。扶着房门看着外边阳光时,瑶权笑了笑,“挺好。”
“阿瑶!”
忽然,竟夕的声音在旁边传来,很是激动,随之还有盆子掉在地上的声音“嘭锵”而来。瑶权看到竟夕激动地跑了过来,不由得笑了笑,“怎么了?那么激动做什么?”
她跑到瑶权面前,那眼泪又是在打转,她顿时抓起瑶权的双手,“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肯定死不了的,让你担心了,好啦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呢?”
她伸手帮竟夕擦拭掉泪水,很是宠溺。“你还疼吗?”
“肯定疼,不过,真的没事。”
竟夕点了点头,忽然笑出了声,“看到你没事,真好,我已经三天没听到你的声音了,我怕。”
“怕什么?往后这样的情况,也许会经常有也说不定,你可得好好习惯习惯。”
“啊?还有?不要吧,你老是这样,我很怕你的身子扛不住啊。”
瑶权霎时被竟夕逗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就是因为你那么可爱,所以我才很想捉弄你啊。”
竟夕顿时嘟囔起嘴,“阿瑶你老是这样!”
“好了,都过去了,你看我都能开玩笑了,肯定没事了。”
“嗯。”
她点了点头,可是看到瑶权的衣衫时,竟夕没忍住想起了昨夜看到的画面,她昨夜是整整一夜未眠啊,霎时看向了瑶权的双眼。“阿瑶,我有事,想问你。”
“嗯,你说。”
“你,是女孩吗?”
竟夕直接又不犹豫地问题,来得猝不及防,一时间让瑶权错愕了,她刚才听到自己的权利被削去,听到没法上朝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茫然,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竟夕,语塞了一番。“我……”“对不起,我昨夜偷偷来过你的房间,可是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可是,可是,我确确实实看到了,我……”“竟夕。”
瑶权伸手拉住了竟夕,也转头看了看周围,再浅声道,“你跟我进来。”
然后她把竟夕拉进了房中,顺势把门也关上。“阿瑶,你不用担心,我是打死都不会说出去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说声对不起。”
“怎么了?”
瑶权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很对不起你们,你们都那么信任我,可是我,一直对你们有所保留,连我真实的身份,都不敢告诉你们。”
竟夕却不以为然,对瑶权肯定道,“你相信我,就算大家知道你是女孩,也绝对不会对你生气的,我真的,除了惊讶一点外,真的一点都没生气。”
瑶权浅笑,“我知道你们还是会对我很好,我相信你们,可是我的身份,真的是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危机。”
“我们吗?”
“对,你们知道我的身份的话,万一将来出了事情,你们被我连累了怎么办?我可以自己负责,可是,你们不能因为我出事。”
竟夕摇头,“阿瑶,都到现在了,你还以为我们是贪生怕死的?打从跟着你,和你一起办大事开始,我们都是真心的,这和你是男是女没有区别。”
“竟夕……”“现在我是府里,除了子演之外,唯一知道你是女孩的人,我绝对会保护你的,我也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
“谢谢你,竟夕。”
“其实,老早我就该察觉了,你那么漂亮,怎么可能是个男的嘛?我之前也说过的,就算你真是个女的,那也没关系啊,现在倒好,成真的了。“说着说着她自己都笑了出来。瑶权也跟着低头笑了笑。“可是我真的不能理解你,你一个女孩子,又是惊鸿阁,又是入京,又是在朝为官,这一切,都不是你应该做的啊,而且你以女子之躯鼎立丹墀,这,这可是欺君死罪啊。”
“我知道,可这一切,我还是得去做,明知凶险,我也不能回头。”
“为何?”
瑶权摇头,“我不能告诉你,是因为怕你跟着我会有危险,你已经知道我是女的了,那本身就不安全,我不能害了你,等到合适的机会,我自然会将一切,告知于你。”
竟夕颦眉,但是出于信任瑶权,她还是没有再追问下去的动作,只是点头,肯定道,“我一定会为你保守秘密,你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我!”
瑶权浅笑,“不要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放轻松。”
“嗯,我放轻松,放轻松,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