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宝听着楼下的争吵声，揉揉朦胧的睡眼，声音软绵绵地问：“妈妈，外婆又在骂外公了吗？”

戚沁心被她那个“又”字逗笑了。连忙捂住年宝的嘴，小声说：“年宝不能这么说外婆，等下外婆听到会生气的。”

周美兰就是声音大，又多抱怨，其实受了不少委屈。再加上戚成明对她的不理解不关心，周美兰的怨气就更大。每次和戚成明为了一些琐碎之事吵架，年宝都以为是周美兰不对，谁叫她嗓门大。小孩子判断对错，就是这么简单。年宝很听话，将嘴巴闭得紧紧的，脸抵着戚沁心的额头，悄咪咪地笑着。等楼下声音消失，年宝这才将脸抬起来。似乎思绪也跟着清晰，她忽然就想到陆子诚。“妈妈，什么时候和澄澄哥哥一起玩，我想澄澄哥哥了。”

戚沁心耐着性子告诉她：“澄澄哥哥住酒店呢，明天要是澄澄哥哥有空的话，我带你去找他玩，好不好？”

年宝开心地在沙发上跳来跳去，嘴里一直念着澄澄哥哥的名字。戚沁心叹气，不是叔叔就是哥哥，眼里哪还有她这个妈妈。戚沁心都有些吃醋了。哪知年宝接下来的话让她更扎心。“妈妈，我好喜欢澄澄哥哥，我想跟他结婚。”

戚沁心黑脸，抓住乱跳的年宝，“你才这么小就想离开妈妈，不行。”

年宝歪着小脑袋瓜，不明白地问：“结婚就要离开妈妈吗？”

戚沁心点头。年宝连忙抱着戚沁心的脸安抚：“那年宝不要结婚了，年宝不想离开妈妈。”

戚沁心忍不住扑哧一下，乐了。她捧着年宝的脑袋瓜闻了闻，一股子汗味。“年宝，该洗澡了。”

年宝很听话地答应，自己坐在沙发上脱掉衣服和尿不湿。戚沁心放好洗澡水过来抱她去洗澡。洗好澡出来。猛地看见房间多了一个人，戚沁心吓了一跳。周美兰坐在床边抹眼泪，“沁心，你有没有发现，你爸爸变了。”

戚沁心没说话，只是宽慰周美兰，“人嘛，年纪大了就没那么细心。”

说实在话，她其实挺感激戚成明的付出。他愿意放下戚子豪陪她在国外一待就是三年，牺牲也挺大的。曾有几次戚成明想回国，被周美兰拦下来。戚沁心也能理解他，毕竟是亲生儿子，又还那么小，长时间不见肯定会想念。戚成明这些年心里憋得难受，便将脾气发泄到周美兰身上。周美兰刚好也是更年期，拌起嘴来互不相让。戚沁心夹在中间，谁也不偏袒，任由双方尽情发泄。周美兰越想越难过，“你爸指定在外面有人了，你发现没，自从来到这边，他基本就窝在外面，肯定是看上了哪个洋妹子。”

戚沁心将年宝放到床上，丢给她一本幼儿识字。“妈，我们都要回国了，就算爸真看上哪个洋妹子，也是不可能发展下去的。”

戚沁心说着去衣柜拿睡衣。“沁心，你爸不会真有了吧？”

周美兰心慌。年纪大的女人，丈夫就是她的命。戚沁心生怕周美兰多想，连忙说：“没有，我这不是说不可能嘛。”

周美兰细想了下，觉得有道理。再看戚成明都快60了，哪还有精力找女人。想到这里，周美兰心情才算缓和了些。“妈，你帮我照顾一下年宝。”

戚沁心拿着睡衣进浴室。洗好澡出来，年宝已经睡着了。周美兰不在卧室。正准备睡下，门被人轻轻敲响。戚沁心去开门。戚成明站在门外，似乎有话要说。戚沁心回房拿了件外套，跟着戚成明去楼下客厅。“爸，有什么事呀？”

戚成明有些激动，眼睛湿润润的，他问：“沁心，你妈说我们要回国了，是吗？是要回国了吗？”

看着戚成明这样激动，戚沁心有些心塞。她嗯了声。“好，好，终于可以回家了，太好了。”

一瞬间，戚成明豆大的泪珠落下来，晶莹剔透。戚沁心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戚成明。为了她，背井离乡，牺牲挺大。戚沁心觉得对不住他们。“那回去后还回来吗？”

“如果您不想回来，就不回来。”

戚成明和周美兰年纪大了，戚沁心该为他们考虑一下。她想着，年宝也快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她可以自己带。周美兰和戚成明不愿意回来，也没关系。她也不愿两个快60岁的人跟着自己过背井离乡的日子。“那你呢？”

戚成明问。戚沁心眼神黯了黯。她应该是要回来的吧，毕竟工作在这边。出国三年，她也有了自己的人脉，正准备成立自己的古玩工作室。想到国内，想到赵正延。他和陈梦余恐怕早就结婚，连孩子也有了吧？刚出国那年，戚沁心还能从网络上刷到一些有关赵正延的新闻。后来，就刷不出来了。就连特意搜索都不行，赵正延这个人，好像突然从她的世界消失了般。年宝出生后，她也就渐渐没心思去想那个人。再加上工作忙起来，就更没时间。回国在即。那种压在心底的思念像突然开闸的洪水般涌出来。三年了，原来她一直没有忘记那个人！她很想见他。想知道他和陈梦余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甚至想知道，他是否忘了自己。见戚沁心愣愣地站着不说话，戚成明拍了拍她的肩。戚沁心回过神，淡淡一笑，“爸，怎么了？”

“你这次回去，还回来吗？”

戚沁心点了点头，“当然要回来，工作在这边。”

戚成明似乎松了口气。戚沁心有点奇怪，甚至以为是错觉。戚成明抬腕看表，“时间不早，快去睡吧。”

戚沁心嗯了声，准备上楼。看到戚成明脸上难掩笑意，戚沁心迟疑了下，还是开口，“爸，对妈好一点。”

戚成明愣了下，随即点头道：“好。”

戚沁心上楼后。周美兰披着外套从卧室出来：压着声音问：“她有没有说回去后还回不回来？”

“她是说我们不回来，她会回来。”

“那这次回去，会不会惹出麻烦？”

周美兰担忧。“我也担心这个……三年了，梦余还没跟赵正延结婚，你说这事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