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圈位置。这些人的身前全都摆着笔墨纸砚，提笔的手在空中微微颤动，凝视着面前空白的黄宣纸，似乎在费力斟酌如何下笔。在入口附近，一个灰衣老婆婆正眯着眼打瞌睡。“古婆婆，我带客人上来了。”

朱掌柜极为恭敬地对灰衣婆婆拱手道。“在下胡不归，见过古婆婆。”

胡不归也拱手道。古婆婆抬了抬像麻袋般厚重的眼皮，一只手像鹰爪般伸了出来。朱掌柜用胳膊碰一下胡不归，胡不归连忙把启灵石放进古婆婆手掌中。接着，古婆婆的手指收拢起来，包裹住启灵石，传来“咔，咔”的碎裂声，不久后，古婆婆再摊开手掌，里面已经是一团黑色的粉末。胡不归心中对这古婆婆的手劲惊异不已，在上楼的时候他自己也试着捏过这块启灵石，但不管怎么使劲都毫无效果。这启灵石，据说是远古强大妖兽死去后留下的化石，不仅坚硬，而且蕴含了妖兽的一丝妖力，所以能够用来激发符灵。没想到这古婆婆竟然能把启灵石用一只手轻易地捏成粉，实力可谓深不可测，难怪天永商会无需惧怕任何本地势力。胡不归赶紧拿出月池砚，把古婆婆掌中的启灵石粉末接在里面。“和墨一起研磨开，在启灵阵里找个位置坐下，开始画你的符灵吧。”

古婆婆又闭上眼睛，仿佛说梦话般呢喃道。“是。”

胡不归端着月池砚，朝启灵阵走去。朱掌柜在旁边轻声喊着：“胡兄弟，加油，胡兄弟，加油！”

胡不归朝朱掌柜笑着点点头，便一脚踏入了启灵阵最外面那一圈。一踏入，便有一股直接针对神魂的压力扑面而来，仿佛挑着重担前行。“原来是这样，”胡不归心里明白了，“符道最重要的资质就是神魂，所以这启灵阵专门针对神魂，越往里面，想必压力越大吧，哼，我本就是灵符道长，又融合了这个世界的少年胡不归魂魄，且看我能走到第几圈吧！”

咬紧牙关，胡不归继续前行，没一会便越过了最外面的三圈，进入了第六圈，在他前面，只剩下第四圈那个黑衣青年。朱掌柜简直比自己进入启灵阵还兴奋，在外面紧张地走来走去，心里一直默念着：“加油，加油！”

与依然在瞌睡的古婆婆形成了鲜明对比。而在外圈的几个人看着这个少年从自己面前走过去，有的叹了一口气，有的面露异色，看着少年背影，有的继续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黄宣纸上画了一半的妖兽形状。第四圈的黑衣青年此时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动笔在纸上画了起来，几笔过后隐约可以看出一只黑虎的轮廓。注意到少年靠近，黑衣青年瞥了他一眼，心中冷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以为勉强自己走得越接近中心，就能画出越强大的符灵吗？殊不知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不然没坐多久就会受不了灵压，吐血倒地，更别提画出符灵了，哼，到时候别干扰到我就好。”

胡不归根本无暇关注别人的目光，进入第六圈之后，灵压骤然有了一个跃升，比上一圈大了十倍不止，饶是他神魂强大也忍不住出了冷汗。此时的胡不归，仿佛在深海中忍耐着巨大的水压前行，但他依然逆流而上，继续迈出脚步，第五圈，第四圈。终于，胡不归走到了黑衣青年的身前。黑衣青年把画出半只黑虎的黄宣纸往旁边挪了挪，有些意外又有些厌恶地看着眼前少年，既诧异他竟然能勉强自己走到这里，又生怕他此时摔倒坏了自己的好事。但胡不归没有摔倒，而是继续往前走去。“什么！”

黑衣青年瞪着少年的背影，手中的笔都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他之前也尝试过跨入第三圈，但一抬腿便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仿佛要把自己碾碎般，所以刚迈出半步便惊恐地退了出来，他明白，第三圈的灵压不是他所能尝试的，自己要是真的跨进去，必定是个神魂破灭，后半生变成痴呆的下场，但这少年，虽然面色艰难，却好像没什么事？不止是他，此时其他进入启灵阵的人也都怔怔地看向了胡不归的背影，甚至停下手中笔悄声议论起来。“李家少主李子汶自小便被称为野云城的符道天才，十二岁就画出了第一张道符，引来其他两大家族贺喜，被家中供奉符师施雨收为弟子，如今十八岁，终于准备好画出自己的符灵，那少年是谁，看上去比李子汶年轻，竟能走得比他更远！”

“是啊，我们野云城，难道又要出一个符道天才了吗？”

“还不好说呢，他在第三圈都站那么久了，不会是神魂已经被灵压摧毁，变成傻子了吧？”

“如果真是那样，那就太可惜了，我们且静观其变吧。”

在启灵阵外面，朱掌柜盯着胡不归的背影，紧握的两手都渗出了汗，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幽凉的声音：“紧张什么，那小子没那么容易倒下。”

朱掌柜几乎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古婆婆，现在连她也睁开了眼睛，望着少年的方向。“古婆婆，您是有所不知啊，”朱掌柜焦急道，“这少年的师父可是能写出极意符的存在，要是他在这里出了个三长两短，我怕他师父迁怒于我们，符师的可怕，您也是知道的。”

古婆婆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堆积出一个笑容。“能教出这样的徒弟，野云城里应该也就那家伙做得到了。”

“啊，古婆婆，您认识他师父？”

朱掌柜大喜道。古婆婆摇摇头，又闭上了眼睛。“你就别瞎操心了，这孩子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也是自找苦吃，连累不到咱们头上，放心吧。”

“这……”朱掌柜欲言又止，只好看向胡不归，在心里默默祈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