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她虽极有可能是侯府的真嫡女,可那也是可能而已,只要侯府一日未宣,她便一日是尹婉柔,而不是秦婉柔。而她上来便说,乡绅是她的养父,这是自己先给自己贴了金,认定了她才是侯府真正的血脉。二来,不管她是不是侯府血脉,未进家门,先将原先之父定义为养父,且乡绅与侯府确实不能相比拟,但这话不能由她来说。她这一说,就有贬低嫌弃之意,实乃不孝。古往今来,孝这一字大过天,若是被扣上了不孝的帽子,哪怕是帝王也会被人诟病,更何况尹婉柔这么一个小女子。故而她这话一出,众人瞧着她的神色就有些变了。然而尹婉柔却以为是因为她胜了一筹,让众人刮目相看的缘故。小翠在一旁看着尹婉柔眼里暗暗的得色,心头简直无语,这么个又毒又蠢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是谁引荐给主子的。秦旸心头也是叹气,以往他嫌弃秦婠蠢,可如今有了对比,这才发现,没有最蠢只有更蠢。可奈何事关侯府脸面,他也只得出声打了圆场,对众人道:“诸位移步后院吧,后院已备了茶水点心。”
听得这话,沈洋给了老友面子,笑着道:“是极是极,你我相交多年,常常听闻你夸赞侯府的点心,可却还没尝过,今儿个定要好生尝一尝。”
有了沈洋带头,其余几位秦旸有些交往的公子哥,也都纷纷笑着开了口,嚷嚷着要好好尝尝这传说中的美味点心。气氛这才又活络起来,而偏偏,尹婉柔这个没眼力劲的,还争着要表现自己,开口对众人道:“府中做点心的大厨手艺确实一绝,我曾亲手做过一款点心给祖母品尝,大厨见祖母喜欢,特意向我讨了方子,只做了一次便已像了个十乘十,诸位待会儿可品尝一番。”
听了这话,原本正笑着说话的众人又是一阵无语,还是沈洋给了秦旸面子,接了她的话,笑着道:“是么?那待会儿定要好好尝尝。”
尹婉柔迎着沈洋含笑的目光,露了个含羞的神情。沈欣在一旁见状冷声道:“我劝你最好别打我二哥的主意,你不配!”
尹婉柔闻言,瞬间涨红了脸,羞恼道:“你……”她想说沈欣简直是在侮辱她,可这话若是说出了口,就有看不起沈洋的意思,尹婉柔憋了半天,也只憋了一个你字出来,直把自己给气得胸口起伏不平。秦婠在一旁暗暗发笑,她今天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沈欣就逼的尹婉柔在众人面前,落了个极坏的印象。这嘴炮沈欣哪里是她的死对头,简直就是神队友!沈欣转眼一瞧秦婠面上的喜色,冷哼一声道:“你也别得意,我不是在帮你对付她,我只是为了我二哥罢了。”
“行了!”
沈洋歉意的对秦婠笑了笑,转而看向沈欣道:“你就少说两句,往日在家中口无遮拦倒也罢了,今日是来侯府做客,你给我收敛着点!”
沈欣显然极为听沈洋的话,当即哼了一声,便不再开口。秦婠对她这种无差别攻击,也是无奈,这沈欣与原主的性子极像,难怪二人是死对头。唯一不同的是,沈欣在外有沈洋管束,而秦旸只会对原主敬而远之,故而沈欣即便再口无遮拦,名声也不似原主那般不堪。秦旸领着众人往内院走,秦婠将绿鸢给留了下来,让她在门前候着,若有贵女前来,让她将人领到花园。侯府经由几代人,如今虽是人丁凋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府中依旧处处透着雅致。尤其是这后花园,在春日里更是美不胜收,环形的风雨连廊细致入微,居中的意石禅松,透露出一股子武将世家的风骨来,加上绿篱错落,榉树成阴,虽不见奢华,却别有风味。穿过月洞门,便是依墙而起的半亭,茶水糕点正摆在其中。亭下是一方鲤池,众人在半亭落座,品茶闲话,兴致好的,剥了糕点丢入鲤池之中,看着那锦鲤争相进食,倒也有一番乐趣。尹婉柔被沈欣堵了两回,如今也反应过来,依着她现在的身份,想要融入这贵女贵公子之中,显然是不可能的,一时倒也学了乖,坐在一旁端了温婉之相,含笑不语。有沈欣这么个刺头在,秦婠也不想多说话,负责活跃气氛的事儿,就落在了秦旸头上。好在他与秦婠和尹婉柔都不同,是板上钉钉的侯府世子,贵女也好,贵公子也罢,都要他卖些面子,加上今日请来的,都是与他有些私交的,故而倒也显得其乐融融。没过一会儿,绿鸢领着陆雪来了。她一来,众人纷纷起身相迎,沈欣看了秦婠一眼,哼了哼低声对她道:“你倒是能耐,竟将她给请来了,没了侯府嫡女的身份,我怎么觉得你反而更好了?”
秦婠朝她笑了笑,也压低了声音道:“不若你也学学我,丢了这伯府嫡女的身份,我相信你也会更好。”
沈欣闻言冷笑:“你莫要得意,若当真从嫡女成了养女,今日便是你最后的好日子了。”
秦婠不理她的讥讽,上前两步朝陆雪迎了过去,笑着道:“雪姐姐你来了。”
陆雪主动挽了她的手,亲昵的对她道:“我本想着早些来为你撑撑场面,可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说话间二人已进了半亭,沈洋听得这话笑着道:“并非是陆姑娘来晚,而是我们来早了,我那妹妹昨日没请到人,气了半日,今儿个一早便拉着我出门了。”
陆雪闻言笑问着道:“何谓没请到何人?”
沈欣哼了哼:“我昨日约秦婠去伯府一叙,可她却回我说已应了陆姐姐的约,将我给拒了。”
“是么?”
陆雪笑着道:“那倒是我的不是了,待会儿宴席之时,我定要敬你一杯赔个不是。”
沈欣哪敢让陆雪赔不是,当即道不敢,只将过错都推到了秦婠头上:“她就是不想赴我的约,陆姐姐不过是她寻的由头罢了,若是她当真想与我一叙,大可再定个日子,可她将我拒了便没了下文。”
秦婠很是无奈,正欲辩解几句,就听得陆雪笑着道:“京城谁人不知,你与婠妹妹不对付,她若是去了,只怕你二人又要争吵,你二人就是冤家,见面就争,不见面还要赶着见一见,倒也有趣。”